第八十二章(第3/11頁)

莫飛河心裏原本想說的其他話一下子就藏入腹中,片刻後,他木著臉說道,“陛下,我兒莫驚春在宮中叨擾多時。如今老太醫既然是這樣的說法,看來是能夠起身走動,既如此,還是莫要讓他在宮中再待下去了。”

莫飛河的話合情合理,即便是正始帝也無話可說。

他斜睨了眼正坐在床榻上往這邊望的莫驚春,平靜地說道:“老將軍言之有理。”這便是將這件事確定下來。

莫驚春微蹙眉頭,倒不是對這結局有什麽不滿。

……陛下,當真無礙嗎?

這些天,正始帝舉止正常,甚至沒有因為莫驚春受傷而做出什麽沖動的舉措。

莫驚春並非想自視甚高,若是陛下當真恢復正常,他自然是高興。

可每每靠近正始帝,莫驚春都會有種刺痛的感覺,就像是陛下身上正湧動著無數扭曲瘋狂的惡意,只是不知為何被陛下強行壓制下來。

這也讓原本決意要離開的莫驚春思慮再三,一直沒有主動提起來要離開皇宮。

但如今莫飛河入宮,提出此事,也是合理。

正始帝應下,讓莫驚春隨著莫飛河出宮,那一應的動作也正常,理應……不會有事。

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莫驚春嘆了口氣。

不過下午,他便乘上出宮的馬車。

對面坐著莫飛河。

暗十五沒有跟著他離開,德百悄悄與他說,等他恢復後,會讓他直接歸府。

莫飛河今日穿著樸素,如果不是他板正的眼神跟犀利的眼神,誰也看不出這頭發花白的人實則是掌握數十萬大軍的莫老將軍。

莫飛河平靜地說道:“子卿,往後,還是不要跟陛下走得太近。”

馬車再是平穩,都會顛簸。

莫驚春的肩頭被顛得隱隱作痛,額頭冒著薄薄的汗,正在忍痛的時候,突然聽得莫飛河的話,他的心頭狂跳,臉上卻是一點神情變化都沒有,淡淡說道:“父親,這是為何?”

他的語氣淡定從容,像是隨意發問。

莫飛河:“陛下這些年的行事作風,比剛登基的時候狠厲許多。你的事情,陛下大動肝火,壓著京兆府跟三司秉公處理,可說是秉公處理,實則也是頂格待遇,如今陛下正在尋當初那些受害的百姓,說是要將那些曾經受害者的家人帶來京城,讓他們親眼得見首惡伏誅的下場……你說說,陛下既是這樣的態度,底下怎可能會輕放,最終當真定了車裂。”

說到最後一句時,就連莫飛河的聲音也輕了些。

車裂是極刑,並未廢除,但從來不上皇室。

雖朝廷還未刑不上大夫的地步,可是不管是權貴還是世家,有人犯法的時候,如當初張哲流放,就已經是嚴重。甚少會真的將極刑落到皇家中人身上,尤其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女人。

莫驚春平靜地說道:“孩兒倒不覺得殘忍。”

他看向莫飛河,語氣鎮定,仿佛體會不到這簡單字句裏的血腥。

“此事,陛下與我說過。而我覺得,若是這叫殘忍的話,那更為殘忍的不該是郡主本身?她為皇室宗親,享受權勢乃是理所當然,可這份權力,卻沒有包括那些無辜被玩弄戲耍的可憐人。”此時此刻,莫驚春的語氣甚至顯得有些淡漠,“如果她不願意,自然可以繼續為自己爭取。只是孩兒覺得,這已經是她能得到,最好的下場。”

如果落在正始帝手中,那才是真正,最是不堪的下場。

莫飛河沉默了片刻,嘆息起來,“你說得也有道理,能親眼看到仇人伏誅的下場,越慘烈,才越能發泄他們心中的仇怨。”

有時候只簡單的斬首,卻無法發泄心頭的痛恨。

莫驚春:“若只是簡簡單單的刑罰,倒也不必大費周章,讓他們過來看了。”

不過頓了頓,他垂下眸,眼底幽濃波光微動。

“父親,您方才既然有這話,那想必,應該不止是孔秀郡主的事情吧?”

不然依著莫飛河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狠厲,他應當不至於對孔秀的下場有這樣的感慨。

莫飛河淡淡說道:“從你出事到現在,虛懷王府已經被封十八日。”

莫驚春斂眉,這事是他知道的。

“……陛下不許任何人進出。”

除了正始帝親自去過一次外。

這句,也是正常,若是能夠隨意進出,那還叫什麽封閉?

可這句話如果是被莫飛河特地點出來,必然有他的緣由。

不可能是明面上這麽簡單。

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這個任何人……

莫驚春臉色微變,眼睫毛如同輕彈的羽翼,“連采買也不許進出?”

莫飛河頷首。

莫驚春閉了閉眼,一十八日,整個虛懷王府……

就算廚房準備的東西再多,可總有耗完的一日。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