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3/11頁)

一直隱藏的目的被揭開來,卻何止是“恐怖”二字可以表達?

正始帝如此瘋狂。

“陛下,勞民傷財,窮兵黷武,您讓將士不顧百姓安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飽受戰亂之苦,這難道是帝王之術,是應當之舉?”莫驚春說話的聲音並不高昂,卻仿佛金戈鐵馬,擲地有聲。

正始帝低低笑出聲來,“夫子卻是說錯了。”

他擡手搭在肩膀上,正蓋住莫驚春的手掌,將他的掙紮捆在掌心,含笑說道:“這是寡人最開始的打算。”

莫驚春掙紮了幾下沒掙脫,臉色難看至極。

好半晌,他才說道:“‘最開始’?”

既然有個“開始”,那總該有個“然後”。

正始帝笑了,即便那笑意充滿著惡劣,“然後,清河王就做得比寡人還要好。”

最開始的時候正始帝的確是打算讓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然後他發現貪婪和欲望是一個好東西。

即便沒有插手,有些東西,卻發展得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莫驚春緊蹙眉頭看著陛下,只聽得他不緊不慢的話,充滿惡意扭曲的口吻,“清河附近的地盤,便有廣平王,虛懷王,劉成王等,廣平王跟清河王起兵後,再次分裂,帶著殘兵投靠莫廣生……但是他自己的地盤,已經被清河王占據了去。”

這些都是最近的情報,莫驚春或是在朝會上,或是在私底下,已經聽得七七八八。

“廣平王喜歡優雅風趣,倒是沒想過染指皇位,如果不是因為世子的慘死,他不會被清河王煽動謀反。在世子親近的侍從僥幸活下來,趕往封地‘據實告知’後,被怒火沖昏頭腦的廣平王便冷靜下來,開始懷疑起清河王的目的。

“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騎虎難下,最終兩相決斷,他投奔了朝堂。可他這麽做,雖然是懸崖勒馬,卻是沒護得住他封地上那些可憐的百姓。

“尤其是當初……廣平王之所以被封在廣平,卻正正是因為那裏,有著廣平趙氏。”

正始帝說話的聲音緩慢從容,仿佛他是親身經歷,看過,想過這其中的關節,才能毫不猶豫地將整個故事和盤托出。

那語氣越是平靜,便越發讓人驚悚。

廣平趙氏,是一個逐漸衰落的世家。

不是所有世家都能經歷千年而不腐,也有的世家門第在高處崩塌,再也起復不得。趙氏,便是正處在這個階段,兩百年前,他還是旁人口中時常提起的大族,如今,卻是只有廣平清河一帶,才能想起這個世家。

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氏再是如何,仍然是世家大族。

在廣平王的封地上,因為他喜愛風雅,趙氏也是最得意的跟前人。

這也是當初為什麽他的封地,會在廣平的原因。

可相較於自己的利益,廣平王還是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封地百姓,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尤其是他還不知道宮中皇帝的打算,若是他不能夠將功補過,將清河王拿下,廣平王未必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

誰都知道現在這位皇帝卻不是個好脾氣,眼裏揉不得沙子。

然廣平王這個舉動,卻是將整個封地的人白送到清河王的手中。

清河王本就憤怒廣平王的背叛,對其封地更是毫不留情。雖未到燒殺擄掠的地步,卻也擾得百姓苦不堪言。

尤其是廣平趙氏,聽說,如今那華府三千,已經悉數被清河王占了去。

當然這倒也不是清河王肆意搶奪世家,他是一心一意想著做皇帝,若是他在這裏得罪了世家,那豈不是也會惹得其他世家大族側目擔憂?

那是“借住”。

趙家有荒謬之人,自然也有堅守的風骨。

那些看不慣清河王的,不想卑躬屈膝去附和的,離開當地,不是正好?

正始帝偏著頭,詭笑了起來,“這一切,寡人半點都沒有幹預。”

他說得坦然,而扭曲。

除了最開始殺了清河王世子,按下廣平世子的侍從,再拖延莫廣生的腳步外,正始帝真的什麽都沒有做。

……什麽都沒做,卻每一步都算計了人心。

如果不是極其清楚清河王的暴戾,如果不是清楚廣平王愛慕風雅卻優柔寡斷的性格……如果不是清楚,莫廣生再是驍勇善戰,卻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為何莫家有兩位大將在,可正始帝偏偏不選經驗更足,身體也還硬朗的莫飛河,卻偏偏選了莫廣生呢?

可以說是天寒地凍,卻也可以說是莫飛河和莫廣生兩人的不同。

莫飛河一直都是猛將,可是除此之外,他行兵打仗對待戰俘都是一等一,就算是異族,在面對莫飛河時,便是投降,也是不帶後顧之憂。

他殺人無數,卻行之有度。

可莫廣生不同,許是因為他最開始經歷的慘事,他下手從來狠辣,會用極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勝利,尤其是對待戰俘敵人,他也從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