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4/8頁)

袁鶴鳴覺得自己當真倒黴。

他這一生只是喜歡交朋友而已,卻萬萬沒想到因為這個破能耐,最終遠離了自己想要老死在翰林院的想法,苦兮兮地在正始帝的手底下做事。

幾年前的袁鶴鳴嚇得要死,現在的袁鶴鳴還是嚇得要死。

他守在門外,看著毫無表情的柳存劍囁嚅說道:“……這,就不管了?”

柳存劍淡定自若地說道:“管什麽?”

在他們出來的前一瞬,袁鶴鳴剛剛聽到一聲痛苦的慘叫。

那對袁鶴鳴這個文官來說,怕是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麽尖銳絕望的叫聲,伴隨著骨頭哢嚓的聲音,他幾乎是軟著出來的。

得虧是柳存劍扶住了他。

袁鶴鳴:“……但是陛下,也不必親自動手。”他喃喃。

袁鶴鳴是在幾年前成為陛下的人。

……這說法略顯奇怪。

他給皇帝做事,這聽起來很是光明,可惜他經手的事情,和柳存劍一般黑。

柳存劍是殺人不眨眼的黑,袁鶴鳴是陰私恐怖的黑。

短短數年間,他用最快的速度籠絡了整個京城的門路,探出去的觸角已經蔓延往四面八方,不出意料,就能依著陛下的意思建起四通八達的聯絡。

正始帝坐鎮在中央,卻能眼觀四方,靠得自然是自己的威能。

……所以袁鶴鳴想不通,他為何要親自動手。

數日前,莫驚春遇到襲擊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入皇宮,袁鶴鳴也收到了。袁鶴鳴這些年裏,唯獨兩個聊得來的朋友,張千釗是一個,莫驚春是一個。

他自然憤怒,可是趁夜入宮時,帝王的暴怒,卻不知為何遠勝於他。

整個長樂宮都幾乎毀在帝王手中,地上還躺著兩具屍體,最後被拖了下去。

袁鶴鳴只隱約看到了那兩個人似乎是囚犯。

正始帝對袁鶴鳴帶來的消息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是誰動的手。

袁鶴鳴當然也想知道。

因著最近京城的混亂,不少世家子弟趕來京城,渾水摸魚的人不在少數,那些死士看起來毫無痕跡,可要是將整個京城的流動人口和每日的消耗分區域劃分,再窮盡人手推測,不是尋不出來。

袁鶴鳴順藤摸瓜找到了這些死士身前的落腳地,那明面上是林氏的宅子。

可袁鶴鳴覺得不會是林氏。

林氏之前在京城的暗樁還是他親自排除的,他們可沒有足夠的人手。

這林氏,不過是面上遮掩的表皮,最重要的還是底子。

再往下挖,袁鶴鳴堪堪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當袁鶴鳴進宮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和柳存劍聯手的準備,可是陛下在看完後,只是冷靜地說好,然後便起身。

帝王要出宮。

袁鶴鳴猛地打了個寒顫,是為身後古怪的聲音,更是為心底發寒的推測。陛下這模樣……可當真奇怪。

柳存劍:“管好自己的嘴。”

他知道袁鶴鳴機靈。

不然他不會走到今日這步,可是太聰明的人,也容易摔得慘。

袁鶴鳴糾結了片刻,無奈地說道:“我還是覺得,陛下不必親力親為。”審問這樣的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不該是更省時省力的事情嗎?

柳存劍淡淡說道:“在這件事上,陛下肯定事必躬親。”

如果……眼下陛下都未必在京城。

他想起之前陛下的詔令,只低垂著頭。

那命令一下,在不遠的將來,一定會掀起驚濤駭浪。

袁鶴鳴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還是不懂,你說廣平王是不是蠢?他將世子派來,如果不是我追根究底,挖出了再底層的緣由……那豈不是所有的罪責,都被廣平王承擔了?”

廣平王是郡王裏較為出名的一個,蓋因他喜好讀書,禮賢下士,在他的封地裏,來往不少都是讀書人,倒是有不少世家也頗是青睞他。

他派來世子入京,便是為了竇氏藏書的事情。

沒人會覺得,廣平王世子此時會出現在京城,有哪裏不對。

柳存劍淡淡說道:“無利不起早。”

廣平王其實不過是順手幫了個忙,這種陰私的事情,知道太多也是無用。可偏偏是這個“順手幫忙”,才將這些死士偷天換日帶了進來……

那就當死。

就在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話間,有一道腳步聲不疾不徐地從遠至近傳來。

柳存劍立刻戒備起來,可隨著那聲音靠近,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奇怪。袁鶴鳴後知後覺地感知到有人靠近,立刻推了推柳存劍的胳膊,“你不是也聽到了嗎?還愣著作甚?”

柳存劍抱著劍的動作沒有動彈,只是抽了抽嘴角說道:“你自己看。”

“我自己……”

他的話還未說完,袁鶴鳴就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街頭,緩慢步來,那熟稔瘦削的身影幾乎讓袁鶴鳴立刻彈也似地站直,吃驚地說道:“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