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第2/11頁)

狸奴爆發一聲尖銳的慘叫。

正始帝半夢半醒間,意識到自己掐的是太後宮中的狸奴,這才撒開了手。

那狸奴跑得不見蹤影,唯獨那條尾巴還在帝王眼前晃來晃去。

一直壓抑的帝王在那一瞬徹底不耐煩,手指克制地緊握成拳,卻是痙攣得發白。黑沉的眼底透著暗紅,似隱有狂躁。別說是克制,他都幾乎要翻出宮去。

這是近來吃藥無法緩解的藥性,要壓過去,便少說等到下個月換藥。

理智上清楚這是必經之路,可眼下正始帝卻一腔躁火,性情暴躁。

演武場的武師傅都被他打怕了,暗衛裏最高強的幾個是絕對不敢跟他動手,正始帝如困獸之鬥,在又一次差點弄死那只狸奴後,面無表情地將可憐的動物提了回去。

這狸奴雖然被養得膘肥體壯,但險些赴死的兩次遭遇讓她頭也不回地奔向太後的懷抱。

正始帝:“這東西再養在寡人那裏,就真的要死了。”

被他抽筋扒皮,拆骨分屍,再埋入地底。

正始帝並非在開玩笑。

太後感受著帝王那若有如無的暴躁殺意,不自覺地說道:“莫驚春呢?這幾日,他未入宮?”

正始帝的臉色更為陰郁,“莫飛河和莫廣生回來後,他無事不再入宮。”

“掩耳盜鈴。”太後嗤笑了聲,“不做,難道便不存在?”

正始帝斂眉,這倒不是。

莫飛河老道沉穩,莫廣生狡詐多思,耳聞不如眼見,如果莫驚春頻繁入宮,說不得也要被他們看出來。

這是莫驚春最恐懼的事情。

他不願的事情,正始帝也不強求。

……當然,只在一些事情上。

正始帝沉思,相較於從前,他似乎變得心軟了?

太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你想見他,那就去罷。”

正始帝:“從前太後一直攔著寡人跟前,怎麽如今卻是變了性?”

太後:“你從前若是早早說了他的重要,哀家會攔著你?好在你不至於為了一個男人,將家國天下都傾覆,不然,哀家都要懷疑,當初生下你的時候,是不是忘了再給你長長心。”

正始帝啞口無言,其實,大概,那個……

他沉默了,沒在太後面前說什麽。

但皇帝的異樣,在殿前不是秘密。

正始帝時常來往演武場,武師傅已經無人能夠助他,最後迫得是柳長寧親自下場。可憐他剛剛傷好痊愈,被陛下特赦回來,就要面對這樣的痛苦。

但是柳長寧之前能身兼宿衛首領,自然也是個武藝天才。

有了柳長寧做打手,正始帝便好過了些。

陛下將這狂躁的壓力發泄在演武場後,朝上朝下的事情便安穩。但老太醫的臉色卻一天比一天難看,直到有一日,老太醫診脈後無奈地說道:“陛下最近如何?”

正始帝淡定地說道:“無礙。”

除了錘煉的時間長了後,倒是無感。

從前聽莫驚春說過他借用練武來發泄的說辭,倒是真的有用。

老太醫卻沉著臉色搖頭,認真說道:“陛下,臣覺得您的脈象,並不比從前要好。”他已經調整過藥方,不該毫無變化才是。

正始帝平靜地說道:“或許是診斷有誤呢?”

老太醫沉聲說道:“陛下,臣雖無用,到底還是有能為,還請陛下說個清楚。”

正始帝看了眼老太醫,手指在桌上敲擊了幾下,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猶豫,頃刻後,帝王才不疾不徐地說道:“自打服藥後,確實互相融合,也的確……是除了那一回後,並未真的暴動。

“不過寡人時常會聽到一些古怪囈語,甚是吵鬧。”

他的聲音冰涼從容,仿若真的不為此所困。

老太醫臉色微變,追問這症狀從何而來。這人一旦上了頭,便是不管不顧,也不怕正始帝一個惱怒哢嚓掉了他。

但正始帝既然說了開頭,也不會隱瞞結尾,便也說了出來。

持續時間不短,至少得有幾個月。

正始帝居然能生生忍到現在!

帝王漠然說道:“不是什麽大事。”

老太醫可要拍案叫絕,這都不叫大事,那什麽才叫大事?!

這等幻聽出現,可算不得好事。

老太醫冥思苦想,突然說道:“陛下這些時日,還是沒去見宗正卿嗎?”

正始帝詭異地斜睨他一眼,“說這些作甚?”

“上回陛下說道,在宗正卿身旁能睡著。”老太醫言辭鑿鑿,“如果陛下這一回不是騙臣的話,那豈不是說明,您的幻聽,在宗正卿身旁會消失?”

正始帝屈指揉了揉額角,臉上面無表情。

良久,“不成。”

正始帝肅然說道:“寡人對自己倒是有幾分知曉,如果真的靠近子卿,他必然討不到好。”那種蠢蠢欲動的惡念一直蟄伏在他的皮肉下,自打帝王壓抑開始,就從未停止過咆哮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