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5/10頁)

那仿佛就在昨日。

“惠娘一直對你心中愧疚,想著將孩子好好生下來,可是千算萬算,發動的那日,剛好是他的生辰。”

莫驚春微頓,心知他是誰。

是惠娘曾經的心上人。

“惠娘發了狂,她清楚你對她沒有情誼,卻待她極好,她不肯配合產婆,不願將孩子生在那一日。結果硬生生拖了兩日多,才把孩子生下來。”

而且她還借著張夫人的幫手,將消息拖延到了後半日,才傳到了莫驚春的耳中。在他趕去別莊的時候,誰也不知道生下孩子後的惠娘郁郁寡歡,竟然溜進孩子的屋子險些將她掐死,還是張夫人從她手裏將孩子搶下來的。

惠娘拖著血淋淋的身體說這個孩子已經死了,是鬼魅上了身,又說求張夫人與她一起將孩子丟了雲雲……張夫人不敢讓她再說,忙讓她帶來的婆子捏暈惠娘又送回去休息。

莫驚春:“……張夫人,將孩子帶回了張家。”

“從你接到消息,再趕去別莊,也得一日的時間。惠娘醒來,只要聽到孩子的身影便要發狂,若是聽到夫人安慰說孩子已經死了,便默默流淚心傷,卻是好上了不少。”張千釗隱忍地說道,“一個心碎的妻子,和一個發瘋的妻子,莫家願意選擇哪一個?”

於是張夫人在短短半日內做了抉擇。

她不願見惠娘被休棄,卻也不願真如惠娘發瘋時所說要將孩子殺死。

最終她帶著脖子淤青的幼孩回了張家。

莫驚春閉了閉眼。

他的臉色極其蒼白,在殘陽下幾乎看不見他的神色,“一個心碎的妻子,和一個發瘋的妻子,這該是我來做的抉擇。”

所以張千釗這些年一直對他心懷愧疚,不然當初他當初成為掌管翰林院已有一年,為何會突突在一年後主動與莫驚春這個小翰林接觸。畢竟先帝的態度,大抵是看得出來。即便他是莫家的人又如何,不得帝王青眼,便無人敢靠近。

“……既已經將事情瞞了下來,你也從未有過與我透露的打算,如今這又是為何?”莫驚春冷冷地說道。

張千釗吐了口氣,“桃娘,半年前偷聽到了夫人與身邊仆婦的對話。”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莫驚春僵在原地,手指緊握成拳。

他越過張千釗大步往外走,低低拋下一句日後再說,就飛一般出了張家。

莫驚春的速度太快,甚至閽室門房都來不及通知車夫和墨痕,他一手抵在車轅邊上,陣陣惡心與幹嘔翻湧上來,讓他吐出了幾口酸水,只感覺腹中鬧騰,整個人死去活來。

墨痕撲了過來,驚得手忙腳亂。

莫驚春又嘔了幾下,哆嗦著手取出帕子捂住嘴,“走。”

他的聲音嘶啞,讓墨痕不敢多話。

上了馬車,莫驚春暈暈沉沉地在車廂裏半睡半醒,胳膊無意識地護在小腹上,整個人瑟縮成一團,看著有些許可憐。

許是莫驚春的身體狀態已經到了精怪戒備的地步,他還是第一回 聽精怪在除了公冶啟的事情上主動發言。

【她是產後抑郁症】

莫驚春:“……”聽不懂的名詞,

他心力交瘁,甚至沒精神和精怪打機鋒。

精怪叭叭叭在莫驚春的耳邊說了半天,累得他閉上眼。

“那是……我的孩子?”

【是】

莫驚春倦怠地苦笑了一聲,所以惠娘直到死都認為當年她生下了死胎,一直對他愧疚不已。沒想到那愧疚不僅源生自從前,更紮根在血肉。張家幫著惠娘瞞到現在……不,那就不只是張家,惠娘家裏頭應該也是知道這件事,畢竟張千釗不可能越過他們將這件事做下來。

都當他是個傻子不成?

莫驚春回去當夜就發了燒,這倒是因著這段時間的折騰實在太過,身體本就在崩潰邊緣,再受了刺激,便如此。

莫驚春懨懨地吃了幾口藥,卻驀然想到是藥三分毒,會傷到他孩子。

……不,肚子裏的是假的!

他惡狠狠地將熱湯吞了下去,閉眼睡去。

挨到第二日起來時,莫驚春的身體還有些打顫,但他不準備休假。

昨兒兩日,宗正寺接到了幾位郡王買賣土地的報文,再有出了國孝後,祭拜灑掃皇陵也是宗正寺該負責的事情。過些時日,正始帝就要親自前往皇陵,日子剛剛定下來,禮部和宗正寺要協力布置此事。要忙的事情也不少,莫驚春若是歇了下來,便耽擱了和禮部的議程。

莫驚春強撐著去上朝,去之前秀華實在是擔心,苦惱著說道:“您的臉色這般蒼白,兩頰又發紅,誰看不出來您身體有疾?”

她驀然想到什麽急匆匆去屋內,取著她常用的胭脂在莫驚春臉上抹了幾下,然後拉著墨痕說道:“這樣是不是好些了?”

若不是莫驚春一直都是個好性,眼下卻也是要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