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第2/3頁)

在她的夢裏,她和表哥幾經輾轉,終於相認,表哥眼看著就要和她締結良緣,她卻被歹人灌醉,送到了太子的床笫之上。

殘破的夢境裏,這事兒鬧的很大,不光她失了清名,太子也受到了極大的攻訐,甚至因為這事兒錯失了娶他心頭愛的機會。

太子不但背負了強辱臣女的罪名,就連心頭愛表姐另嫁他人,他以為此事皆是沈望舒與人合謀算計,對她頗為厭憎,為了懲戒她,他索性將她囚於東宮之內,還總是行那種事折辱她。

在一次歡好之後,她終於狠下心腸,結果並未刺死太子,還被宮裏下令鴆殺了,到死也沒有再見表兄最後一面。只是因為她的死,太子和表兄終於勢同水火。

沈望舒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著輕顫的身子——第一次做夢的時候,她本來也沒放在心上,只是這幾日的夢境連續不斷,首尾相接,她終於相信了,這或許...是一個預知未來的夢境?

她想到噩夢的最後,表哥聽聞她死訊之後,嘔血力竭,他還身穿素白孝服,抱著她的靈牌對太子拔劍相向,對她應是極深情的,她想著想著,不免摩挲了一下腰間雕著繁復花紋的半月玉佩。

——這半月玉佩是早亡的母親留給她的,也是她和表兄指婚的憑證,她連日做夢,心裏已經隱隱有了個主意,在話本子裏,表哥才是主角兒,能成為重臣,和太子分庭抗禮的。

若要避免重蹈前世被囚於東宮,最後淒涼慘死的覆轍,不如盡早嫁給情深義重的表兄,以後躲著太子走,總能順遂無憂地過完一生。

只是夢境裏,所有人的臉都是白蒙蒙一片,她早就不記得表哥長什麽樣子,表哥又失蹤多年,怎麽才能找到他呢?

沈望舒看著半月玉佩怔怔出神,旁邊的嬤嬤見她這歪歪扭扭的坐姿,又不耐起來,冷著張臉:“姑娘別怪老奴多嘴,沈府和鄉間可不一樣,沈府是官宦門第,自有規矩,若姑娘的行止坐臥再如這般,只會給家裏蒙羞。”

唐嬤嬤說這話又有緣故,沈望舒本來就是個父母雙亡,模樣標致的鄉下土妞,沒想到一朝飛上了枝頭——原來她親爹竟然是在府城裏當大官的,一次公差路過村子,見沈望舒和自己眉眼相似,心下大驚,又是滴血認親又是查驗信物的,終於確定——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嫡長女。

沈大人有急務在身無法多留,只讓下人把她帶回沈府,沈望舒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幾個仆婦半哄半抱地架上了馬車,就連和村裏小夥伴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她和沈大人相認的那日起,她就開始斷續著做那預知未來的噩夢,這幾日的變故實在太多,沖擊的她整個人都有些怔愣。

不過她現在也逐漸想轉過來,沈大人對她很好,聽說她在沈府還有個嫡親的大哥哥,有父兄的幫助,說不定她能更快地找到也在朝為官的表兄呢?

唐嬤嬤完全沒把這野丫頭當主子看,見她對自己愛答不理,心下更怒,她早得了府裏繼夫人的授意,要好好調理調理這野丫頭,便裝模作樣地推開車窗:“車裏頭土腥氣有點重,我瞧姑娘精神不濟,替您開窗散散味吧。”

沈望舒總算從連日來的噩夢陰影中回過神來,自然聽出這婆子在諷刺自己土腥氣重。

她雖長於鄉間,卻不是什麽憨人,頗有幾分小蠻脾氣,伶伶俐俐地道:“嫌味道重,你自己下車不就好了?”她一把推開車門,毫不客氣地道:“你下去呀!”

她可不是夢裏那般纖柔的性子,她自三歲開始就在村裏滿地撒歡了,慣來是明快的。至於夢裏那般,皆是被太子的強權一點點磨平了棱角,到最後都變得不似自己了。

唐嬤嬤向她生於鄉間,這幾日又不聲不響的,本想給她個下馬威,沒想到反是自己鬧了個沒臉,灰頭土臉地攆下了馬車。

梁州近來地龍翻身,好多百姓在地動中流離失所,馬車行了一時,撞上了一夥子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流民,唐嬤嬤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便讓護衛用馬鞭把流民抽趕驅逐了一番。

......

幾個被鞭子抽中的流民憤憤不平,卻不敢反抗,只得沖著沈府的馬車啐了幾口,惡毒咒罵了幾句。

旁邊立刻有人連罵帶勸,死命拉著他:“龜兒子少批話!那馬車一看就是哪家官爺的,現在梁州城已經封了,只有這些大官人家的馬車才能隨意進出,咱們要是得罪了官爺,到時候連進城討口飯都不得行!”

騷動的流民們很快平靜下來,只是流民最後有一個身量格外高挑的男子神色動了動,目光落在沈府還未走遠的馬車上。

他衣衫襤褸,身上隱隱散發著血腥味,時不時掩嘴咳嗽幾聲,仿佛有傷在身,他臉看不清本來面目——除了一雙過於漂亮幽邃的華美鳳眼之外,看上去和其他流民沒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