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月玉佩

眼下離梁州城還有幾日的路,一至傍晚,領頭的護衛便先護送著自家大人新認的姑娘住進了驛館。

沈望舒先打發走了那不陰不陽的唐嬤嬤,這才長出了口氣,又擡起胳膊左右聞了聞,覺著確實有股子味道了。

幸好這時小二擡了熱水上來,她解開層疊衣裳,直到身上只剩下一件纏的緊緊的裹胸。

——她這處比村裏其他女孩子豐腴許多,每回出門便能惹出閑言碎語來,所以特做了這纏胸的兜衣穿著,只是在上一世,太子從不許她再穿那特制的兜衣。

沈望舒深覺著自己中邪了,紅著臉甩了甩腦袋,試圖把那些旖旎沉郁的畫面甩出去,她用熱水匆匆洗漱完,正要把熱水倒出去,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領頭的護衛道:“姑娘,咱們怕是在這兒過不了夜了,我剛接到消息,梁州流民在城裏鬧了場亂子,再過一兩日便要封城嗎,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咱們得盡快趕路了。”

沈望舒雖然疲乏,但也知道事情嚴重,忙道:“成,我收拾好便出去。”

她胡亂擦了把頭臉,正要套上衣裙,忽聽窗戶處傳來‘呀吱——’一聲輕響,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就見一道高挑黑影立在身後。

‘砰’地一聲,沈望舒手裏的木盆落了地,她張開嘴就要尖叫出聲,一把雪亮的劍便橫了過來。

沈望舒看著那尖銳的劍鋒,心頭砰砰亂跳,腦子亂成一鍋粥,半晌才找回了說話的能力,看著面前蒙著面的黑衣人,嘴唇顫抖地開口:“你,你是誰?你想幹嘛?”

她此時剛擦洗完,身上只穿著中衣,露出一片修長雪膩的脖頸來,肌膚上還沾著水珠,顯得更為鮮嫩了。

裴在野其實是有些不自在的。

其實兩刻之前他已經來了,他本以為這群人護送的是哪位官員,沒想到把窗戶掀開瞧了眼,卻見內裏是個玲瓏少女,正低頭解著衣裳,仿佛準備沐浴。

他臉色僵了僵,下意識地調開視線,一時進退兩難。堂堂一國太子,打家劫舍已經夠丟臉了,若是在女人洗澡的時候闖進去,他還不如找根繩吊死!

他心裏實在過不去那個坎,於是遲疑了下,很貼心地幫屋裏少女掩好了窗,環胸倚在墻角,等了約莫兩刻鐘,直到聽到護衛催促她動身,想屋裏女子應當洗漱完了,他這才翻窗入內劫人。

裴在野目光先在屋裏環顧了一圈,手腕不著痕跡地一轉,用沒有利刃劍脊對著她——只要這女人識趣,他也不想傷一區區女子。

他見她身子輕顫,皺皺眉:“我不會傷你。”

他說完,眸光才落到她臉上。

這女孩生的極美,不同於他往日見過的高門貴女那般柔媚脆弱,反是似山間爛漫的花木,仿佛有著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她肌膚也極好,不是京中權貴追求的極致蒼白,瑩白裏透著一點健康的粉潤,一派勃勃的向陽之態,實在是個一見難忘的美人。

她的眼眸黑潤潤的,眼尾上挑,透著未經世事的嬌憨。

美人裴在野見的多了,既不稀罕,也不稀奇,只是兩人四目交匯之時,他心臟驟然停了一瞬,仿佛被重物狠狠捶了一下,驟然的痛楚讓他忍不住閉了閉眼。

他心頭悶痛,又是不適又是不解,他很確定自己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少女,為何看她一眼就會有這種反應?

他身上傷重,昨夜還隱隱發了熱,難道是燒糊塗了?

沈望舒被嚇得夠嗆,見這賊人仿佛僵住了,她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本能地想要逃開喊人。

這點異動終於喚回裴在野的神志,他一霎警惕起來,劍鋒微擡,穩穩指向她,聲音透著寒意:“老實點。”

他說完不禁又上下打量她幾眼,發現她的脖子和腰都很細,他一把就能掐死三五個這樣的,實在不像能有什麽威脅的樣子。

沈望舒看著那柄能把自己捅個透心涼的利劍,瞬間蔫了,又很快給自己壯起膽子:“我,我的護衛就在外面,如果你傷了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我勸你...”

“你好煩。”

裴在野睨她一眼,目光不經意和她對上,心尖又是莫名一顫。

他唇角微抿,擡了擡下巴,問到正事:“你們可有進城的文書?”

進城的文書自然是有的,沈望舒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裴在野從她的表情上猜出了答案,淡淡道:“我有事要進梁州城,借你們官門的文書和馬車一用。”

他迫使自己直視著她,和緩了一下神色:“放心,只要能順利入城,我自會放了你。”

不能信壞人的話,三歲小孩都知道!沈望舒一邊拼命尋思如何讓護衛救她,一邊瑟瑟問道:“真,真的?”

他嫌她麻煩,甚至懶得回答,擡手便要把她敲暈她,忽然聽到外面又是一陣敲門聲,唐嬤嬤不耐煩地聲音傳來,再次催促:“姑娘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就跟我一道去馬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