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月下 還能為了什麽

今晚的月色很朦朧。

濃重的夜色下,稀薄的雲隱在夜空之中,探出院墻的樹枝在一彎明月下靜靜佇立,掛在枝頭的一抹嫩綠在月色下輕輕搖曳,萬籟俱靜,只有風聲和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的犬吠聲在夜色下波瀾。

明月如鉤,月色揮灑,銀白的光輝盡數灑在屋檐之上坐著的謝殊和戚秋身上,兩人的衣襟被寒風揚起,粉裙與玄袍交織,身側的燈籠如螢火一般在風中忽明忽暗。

戚秋挽著謝殊手臂,靠在他的肩上,冰冷的手被謝殊握在掌心,她身上還披著謝殊的那件大氅,此時靜靜地看著月色,整個人悶悶地也不說話。

謝殊也沒有說話,將她被風吹落的大氅又裹緊了一些,跟著擡頭看向掛在天邊的月亮。

寒風凜冽,夜色淒淒,今晚的夜空很好看,明月皎皎,大雁排月直上,星星點點的孔明燈點綴在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戚秋抱著謝殊手臂的手緊了一些,悶聲地問:“表哥,你何時離京?”

風將戚秋松散的發髻吹落,戴在頂上的發簪因此而滑落在謝殊手心,那發簪用粉玉做成一朵朵錦簇的桃花,是謝殊曾送過去的首飾。

謝殊喉結上下輕滾,說:“明日參加完秦府的宴席後就要走了。”

戚秋心裏早就有數,聞言將頭埋進了謝殊的懷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過了多久,她悶悶地說:“我會想你的。”

謝殊怕戚秋掉下去,伸手環著她的腰,一雙冷淡的眸子此時因著戚秋的這句話而含著淡淡地笑。

看著手裏的發簪,謝殊想說我也會想你,又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說出口,輕咳了一聲後,只揉了揉戚秋的發,又輕輕地嗯了一聲。

戚秋有些不滿意了,她伸手拍掉謝殊的手,不讓他摸,嘴裏嘟囔著,“敷衍,你都不說也會想我。”

謝殊輕笑了一聲,垂下眸看著滿臉不樂意的戚秋,又嘆了一口氣,終是低聲說:“怎麽會不想你。”

怎麽可能會不想。

人還在懷裏,就已經開始想了。

戚秋勾了勾唇,可又想起了玉枝說的話,這抹笑又變的僵硬起來,她擡起頭看著謝殊,心裏湧起的無力讓她只能嚴實地靠著謝殊來獲取溫暖和繼續下去的勇氣。

謝殊許是注意到了,歪頭看著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戚秋趁勢勾著謝殊的手指輕輕地晃了一下,抿著唇,半晌後說:“表哥,此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還有家裏的事……拜托你了。”

她的語氣又輕又澀,帶著濃濃的不安全感。

謝殊不知道此時應該怎麽安慰戚秋,任何語言在此時都好似顯得特別無力,他想了許久詞匯,最後也只低聲向戚秋誠懇地保證說:“別怕,我會保護好伯父伯母的。”

戚秋加重語氣,“也要保護好自己。”

謝殊撫著她的發,低聲應道:“好。”

風將遮擋住明月的雲霧吹散,兩人坐在屋檐之上,腳下是綿綿樓宇的京城,在夜色遮掩下,顯得不那麽濃墨重彩。

戚秋突然想起了上回謝殊離京的那次,謝殊滿身落雪的站在她院子附近,她問:“表哥,上回離京我聽王嬤嬤說你已經走了,怎麽一轉眼你又在我院子附近?”

謝殊低頭看著她,故意說:“你都不出來送我。”

戚秋沒想到謝殊還會翻舊賬,連忙說:“那不是我後來又出去了。”

謝殊也不戳破,輕哼了一聲。

戚秋繼續問:“為什麽呀。”

謝殊張了張嘴,撫摸著戚秋發的手一頓,最終還是無奈地說:“還能為了什麽,回來看你一眼。”

謝殊聲音有些啞,“那次離京本以為少說也要一兩個月,就總想著要見你一面,本已經出了府,又回來了。”

戚秋好奇地問:“怎麽回來的?沒聽到前門有什麽動靜呀。”

謝殊頓了一下,垂眸看著手上的發簪,有點不大想說。

戚秋哪能就此罷休,摟著謝殊的手臂狠狠地撒了一嬌,故意嗲著聲音說:“哎呀,表哥!”

她眸子睜得圓溜溜的,“話怎麽能只說一半?”

謝殊被戚秋鬧得剛焐熱的耳朵尖又紅了去,實在沒有辦法了,嘆了一口氣又輕咳一聲,這才老實地說:“怕驚動府上的人,翻墻鉆洞進來的。”

戚秋愣了一下,眼睛瞪大,“還鉆洞了?”

謝殊有點別扭,欲蓋彌彰地又咳了一聲,在戚秋的注視下卻也只能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看著她,悶聲說:“鉆了。”

戚秋原以為謝殊撐死翻個墻進來,沒想到竟然還鉆洞了,感動之時又不免覺得好笑。

她真的沒想到謝殊這個人竟然還會鉆洞。

她笑倒在謝殊身上,如蔥白的玉指順著謝殊的突出的喉結向上勾勒,一雙圓圓的杏眸喊著亮光看著他,帶著故意撩撥的勁兒,輕聲問:“翻墻鉆洞進來就為了見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