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樂之俞到底是保住了寧遠承的命。

急中生智之下,他以把信物藏在了別處,還未拿到手,半死不活的寧遠承比死了的寧遠承更有利用價值,如果不聽他的青丹會就不合作的等等理由,半是勸說半是威脅,總算是讓趙校尉勉強打消了要他立刻親手殺死寧遠承的念頭。

“少主,我可得提醒你,寧遠承就算活著,也只能當個活死人,絕不能讓他有恢復如初的時候,不然,我們圖謀的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趙校尉瞥了眼樂之俞,態度雖然依舊很客氣,卻透著明晃晃的警告。

“畢竟咱們現在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可別為情心軟,舍不得下手而誤了大事,到時不僅你不好向神主交代,我也得被你連累得丟了性命,那可真得是冤得慌啊。”

“放心好了。”

樂之俞裝出一副高冷不屑的模樣,朝著地上已經昏迷過去的寧遠承擡了擡下巴。

“我已經給他下了毒,他也只能乖乖任我擺布,信物和兵權遲早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反正他都已經在我這兒栽了兩次跟頭了,你還怕他不會栽第三次嗎?”

趙校尉聞言眯了眯眼,半響,終於是粗啞的笑了笑。

“少主說的是。”

雖然暫且妥協,但趙校尉對樂之俞也並未完全信任,在落腳的客棧外頭明裏暗裏布了不少盯梢的,就怕樂之俞耍什麽花招逃跑。

至於寧遠承的傷,他自是巴不得治不好,但礙於樂之俞堅持,便敷衍派了個赤腳大夫來,清洗了下傷口敷了些金瘡藥,僅此而已。

樂之俞怕有人會背著他對寧遠承下黑手,守在房間裏,全程都是寸步不離,如今叫天不應,叫地無門,他也只能寄希望與寧遠承能熬過這一關,快點好起來,這樣才能幹掉那個皮笑肉不笑的趙校尉,徹底粉碎這幫人謀逆野心。

可天不從人願,寧遠承上了藥也沒有好轉起來,後半夜更是發起了高燒,整個人滾燙得像是剛燒紅的爐石,雙目緊閉,眼下青黑,嘴唇慘淡得沒有半點血色,仿若瀕死之人。

這可嚇壞了樂之俞,慌忙要沖出去找人來救命,卻被守在外頭的暗哨給攔下,好說歹說才通傳到了趙校尉那邊,但這回姓趙的連赤腳大夫也不請了,直接讓人送了桶涼水過來,說是拿水給寧遠承擦擦就行,他這外甥自幼練武,身子沒那麽嬌貴,小時候生病了都是這麽治的。

這說的是人話嗎?

好歹他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啊,天底下哪有這般狠心絕情的舅父!

樂之俞氣惱的想破口大罵,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除了接受現實也沒有別的辦法,最終忍著氣抿緊了唇瓣,雙手拎起了涼水走進了屋裏,轉身“砰”的一聲用力的摔上了門。

這一晚上真把他累得夠嗆。

不停的把洗臉的布巾浸透涼水,擰幹了搭在寧遠承的額頭上,再用另一塊布巾擦拭他的脖頸和手心,布巾沒了冷意就再去浸水,如此反復,不知道弄了多少次,到最後手臂都酸到擡不起來,又困又累癱在了床邊的椅子上,閉眼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的破曉雞叫猛的把他驚醒了過來,腦子還迷糊著就伸手去探寧遠承的額頭。

謝天謝地,燒總算是退了。

樂之俞松了口氣,艱難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手揉著硌得生疼的後背,慢慢的走到了窗子邊。

外面趙校尉的人三三兩兩的站在路口,看似無意松弛,實則仍舊是把這兒守得嚴嚴實實,管保叫只蒼蠅也不能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飛出去。

樂之俞攥著手指,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心裏焦急的很。

據說這兒離嶺西已經很近了,只要再趕上一天的路,日落時分就能踏進嶺西的地界,若是寧遠承好不起來,他又不能及時逃走,說不定真的就得被人強逼著拱火上架,自立為帝,開啟戰亂禍端了。

到時就算秦知亦很快的就剿滅了嶺西叛亂,但樂之俞反叛之名也世人皆知了,那他還怎麽光明正大的去當秦哥哥的皇後?不被天下人唾罵死才怪。

“砰砰”,門被敲響了兩聲,隨後不等樂之俞開口,便有個人推門進來,頜首向他行禮。

“少主,趙校尉說半個時辰後就要啟程,請您盡快吃完早飯,以免耽誤了趕路。”

他說罷便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打開蓋子,將裏頭還冒著熱氣的包子和八寶粥等早點一樣樣往外擺。

樂之俞早在他推門之時就已收起了臉上的愁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在那兒忙活,視線落在了他拿東西的手上,忽而就停頓了下。

這人的手生得與常人不同,右手多了一指,足有六根手指頭,手背上還有塊豬肝色的胎記,足有銅錢大小,顯眼的很。

難道他是?

“大船?”樂之俞試探著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