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新)(第2/3頁)

永寧寺寺門洞開,對方就那麽堂而皇之地湧進來。封衡假意驚道:“諸位,這是要做什麽?”

“陛下還在住持房中聽經呢。怎麽,太傅是想謀反?”他視線一轉,掠過嘉王落到蘇欽身上。

殿前廊下已經聚滿了護衛的禁軍與蒼龍衛,尚有大批在集結趕來的途中。兩方如棋盤上的楚河漢界,隔岸對峙。不大的院落內密密麻麻擠的全是人。

蘇欽紫袍蟒帶,清臒的臉上胡須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氣。

他手持著先帝禦賜的七星寶劍,神色嚴肅:“封廷尉,對不住了。”

“陛下為情亂智,為給皇後族人平反,不惜編造謊言汙蔑自己的父親是亂臣賊子,還欲將皇位傳給公主。我等身為臣子,實在是不忍這大魏江山落入外姓之手,更不能瞧著陛下一錯再錯,為了一個女人而給自己的父親潑臟水!”

“封廷尉,你渤海封氏也是跟隨太|祖打天下的從龍之臣,應當知曉,封氏效忠的並非某一位君主而是大魏宗室。前次你替陛下更改當年的卷宗顛倒黑白已是鑄成大錯,還望你能迷途知返,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這老家夥,分明自己指鹿為馬竟還倒打一耙!

封衡面色冷峻,還未開口,僧殿裏又悠悠然飄出陛下的聲音:“舅父。”

“朕竟不知,除了溜須拍馬的本事以外,你這指鹿為馬的本事竟也修煉得如此爐火純青。”

眾人皆是一震,緊接著,便見天子身著素袍,自僧房廡殿裏緩步走出,眉目漠冷,全然視殿下的重重兵燹於無物。

眼見得圍上來的兵士越來越多,蘇欽與嘉王兩個如何還不明自己這是中了圈套——這哪裏是毫無防備,這分明是場守株待兔、請君入甕的好戲!

蘇欽握劍的手也不禁微顫,他自知毫無勝算,然而事情走到這一步也早沒了回頭之路,索性與他撕破臉來:“陛下要臣如何?老臣一家皆對陛下忠心耿耿,情願肝腦塗地以報陛下的恩德。然而陛下無故毀棄與小女的婚約是一,幽父囚母是二,如今更要因情亂智做出許多的不理智之事!”

“祖宗的江山都將毀在你手中了,老臣雖為您的舅父,但亦是世代食魏祿的魏臣,又焉能袖手旁觀?眼瞧著您一錯再錯?”

他說得正義凜然,全然為社稷嘔心瀝血的模樣。嬴衍聽得好笑,揣手入袖:“所以,舅父打算取而代之?徹底為我魏室分憂?”

“老臣不敢。”蘇欽臉色一肅,“但陛下已然為情失智,確然是不適合再坐在這個位置上,還請陛下退位讓賢。”

他說著,倒裝模作樣地稽首一禮。嘉王心急如焚:“舅父,你和他又廢話什麽?皇太後詔書在此,今日,他是不退也得退。”

對方的人手越來越多,拖下去也只對他們不利。然僧房內地域狹小,對方縱使人多也不好施展開,若是速戰速決,他們尚有勝算。

他不願再等,張弓搭箭,對準長兄眉心就是一箭。卻在半空便叫青梧以劍擋下,摔至地上,一分為二。

曾經勢同水火的兩撥人,竟也因他擰成了一股繩。嬴衍依舊視弟弟為無物:“皇太後?仙居殿中一罪婦爾,朕還沒有尊封,何來皇太後的懿旨。”

“倒是舅父,你想廢了朕,又打算擁立誰?是你旁邊這個以臣僭君、被先皇斥之為悖逆的庶子,還是宣成皇後手裏那幾個尚在繈褓之間的嬰兒?你京兆蘇氏想做曹操,又何必假托霍光之名!”

他並不尊自己的生母為太後,而是冠以先帝的年號稱作宣成皇後。聽見那一句“罪婦”,蘇欽氣結:“國家乃以忠孝治理天下,皇太後乃陛下之生母,陛下不敬生母,幽之別殿,實乃不仁不孝之徒,我等如何能擁立這樣一位君主?”

他不再隱瞞意圖,長劍一揚,身後的甲士頓如密密麻麻的蟻蟲湧上,嘶喊著,兩方人馬廝殺在了一處。

以京兆蘇氏為首的叛軍皆是部曲家奴,本就人手不夠,打的是出其不意的主意,更不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蒼龍衛的對手。

很快,嘉王同蘇欽這兩位主謀便被生擒,帶至皇帝面前伏罪。

狹小的僧房院落已被趕來護駕的禁衛圍的水泄不通,昔日佛門凈地,今日血流成河。

僧房外每一處土地皆被鮮血染透,叛軍的屍體殘肢枕藉著倒在地上,微寒的秋風裏皆翻滾著濃烈的血腥之氣。

敗得這樣淋漓徹底,雖是意料之中,蘇欽也不免羞愧,低著頭顱不發一語。

嘉王則是恐懼地看著走近的長兄,牙齒害怕得皆在打顫,自知難逃一死,忽然間又都什麽也不怕了。

“呵呵呵呵呵……”他蒼涼地笑出聲來,“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分明只比你小了一個月,便要一輩子屈居你下。而阿耶那般偏心於你,早早地將皇位禪讓於你,你卻忤逆他,讓他死也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