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4頁)

“蘇姐姐。”她眼波淒淒地,忽地抓住了蘇望煙的手,“你可以幫幫我嗎?”

蘇望煙是大家閨秀出身,秉性良善,此時已有些許猜到姑母要做什麽,心裏本就動搖著,被她一聲乖順的姐姐喚得愣住,心裏的天平不知不覺就偏了過去:

“縣主這話……卻是何意……”

“姐姐,我不喜歡那些宮人,我知道我是村中來的,有許多人討厭我。我不知道她們會對我做什麽。我只是害怕……你幫幫我好嗎?”

她神情楚楚,十分可憐。蘇望煙想起昨夜姑母那襲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哀憐地嘆了口氣:

“縣主要我怎麽幫。”

今夜果然是有事!

見她神色同情,岑櫻心間登時涼了半截,又很快恢復淒楚面色,言辭懇切地求道:“我不敢連累姐姐,今日之事是我一人所為,若之後有什麽,我也一人承擔。”

“——我害怕那些宮人會在我睡著後捉弄我,讓我惹阿舅和舅母生氣,所以,姐姐幫我支走那些宮人好不好?”

她說得模棱兩可的,只推脫到宮人身上。蘇望煙卻明白。溫柔一笑:“這有何難,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她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前帳隱隱傳來的說笑聲已散,明白命婦們已離去,兩個人心裏都是一驚。

蘇望煙臉色微斂,湊近岑櫻耳畔,低聲道:“殿下的營帳在右邊,豎蒼龍旗的就是。”

語罷,也不顧岑櫻是何反應,起身走出,溫聲命一眾宮人退下:“縣主已經歇下了,你們在外面伺候吧。”

她並不是有多可憐她,她只是為家族的長遠所考慮,不願皇後和太子殿下鬧得太僵罷了。

至於太子妃之位,他願意給她,她便要,不願意,她也不會強求。京兆蘇氏不該是系在女子裙帶上的士族,只憑姻親維系卻無才學相佐的外戚是長久不了的。

*

月黑風高,牧場上圍坐飲酒的眾人也漸有了睡意。三杯鹿血酒下肚,皇帝肺腑裏的火也似燃至了腹下,眼瞳也不甚清明起來。

“都散了吧。”他道,“卞樂,扶朕回去。”

於是眾人紛紛行跪禮送別皇帝。卞樂顫巍巍地上前將腳步已稍顯不穩的皇帝扶住,還不及問,皇帝以揚鞭指了指皇後營帳的方向:“去皇後處。”

皇後,應當已經備了大禮在等他了吧。

月儀就是這點好,溫柔小意,會揣摩他的心思,又不會做得太明顯令他臉上難看。

做舅舅的娶外甥女自古有之,他又是醉酒誤事,算不得什麽……

營地上,嬴衍看著父親的身影在月夜下深一腳淺一腳地遠去、似是飲得極醉,眉頭不由深深顰起。

方才的鹿血酒他只飲了一杯,便覺渾身血液似沸,湧起中莫名的躁動,一直到現在都未能平復,而聖人卻一連飲了三杯,今晚,真的能睡著嗎?

正出著神,耳側已然響起薛崇的聲音。他提著一只三耳罐隨意叉著腿席地而坐,火光中笑意晏晏:“醇酒還需婦人相佐,太子既飲了鹿血酒,今夜,可要下臣替您尋幾個美人相伴麽?”

嬴衍收回視線,淡漠地別過他:“薛指揮使還是給自己留著吧。”

語罷,他拒絕了封衡的攙扶,腳步疾快地回到自己的那座大帳中。

帳中已然亮了燈火,內坊令梁喜正在帳門外張望,見他回來,急急忙忙地迎上來:“殿下……”

“什麽事?”他腳步極快,徑直掀簾而進,瞧清帳中立著的女子又微微一愕,停住了腳步:“怎麽是你。”

那帳中立著的不是別人,卻是上月裏被聖人賜給他來送《素女經》的宮人雲香。

因是父親賜的人,他無法遣走,只留她在外殿做些灑掃的活,這次冬獵也沒帶她,不想她卻自己來了。

梁喜要稟報的事被生生扼斷在喉嚨裏,也就只好噤聲。那女子羞答答地,在嬴衍跟前跪下:“奴,奴奉皇後殿下之命,來侍奉殿下。”

今年的冬天雖不十分寒冷,到底也是冷的,她卻只穿了一層薄薄的襦裙,玲瓏有致的曲線在薄如蟬翼的輕紗下若隱若現。

嬴衍的臉色霎時晦暗了下來。

“孤這裏不用你服侍,你走吧。”

他丟下一句,啟身往裏走。

大約是走了這一陣子的緣故,他四肢生熱,五臟肺腑裏燒得厲害,本就有些口幹舌燥,這一聲也就沙啞不已。

雲香心內一陣砰砰直跳。她壯著膽子跟進去,上前替他更衣:“殿下……”

這一聲柔柔媚媚的,像秦樓楚館裏咿呀婉轉的絲竹,撩人心弦。柔荑亦搭在了他心口上。嬴衍的臉色霎時漲紅不已。

外帳裏,梁喜正猶豫著是否要在此時將青芝所報上報,便聽內帳突然響起一聲暴怒的“滾”字,旋即是雲香的尖叫,唬得老太監忙跑過去,下一瞬,卻見雲香捂著半邊摔得青紫的香肩梨花帶雨地出來,嚶泣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