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4/5頁)

“母親何必跟個村女置氣。”薛瑤扶一扶髻上金釵,滿不在乎地說,“她又不是咱們家的,估計也只是暫住,您待她面子上過得去就成了,將來嫁妝又不要您出。”

她不喜歡岑櫻,但看在她擠兌走了薛姮的份上,倒也說不上多討厭,只是有些瞧不起她底層的出身罷了。

鄭夫人卻恨鐵不成鋼地點點她額頭:“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

永安縣主這個封號可不是虛封,每年都有真金白銀進賬。

薛姮性子軟弱,以往,那些俸祿都可捏在自己手上的,這個村女看著卻是個不好拿捏的。

她只能安慰自己,那一位畢竟是個村女,淺陋無知,還對自己這些年失去了什麽一無所知,等她回過味來,定會恨上薛姮的。到時候自可坐收漁利。

“去,回去做你的功課去。”

鄭夫人還有些話想同侄女兒說,遂對女兒下了逐客令。

薛瑤懶洋洋地從案上爬起,行了個禮,轉身退出門。

鄭夫人於是拉著侄女小鄭氏進內間坐下,盯著她平坦的小腹,抱怨:“你都進門一年多了,怎麽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是繼室,進門時薛崇這個長子都已在府裏站穩了腳跟,多年來一直被他壓了一頭,心有不甘,便做主給他娶了侄女兒,想要長孫出自鄭家女的腹中。

小鄭氏神色淒楚,只輕搖了搖頭。

她相貌秀麗,但性子怯弱,雖是長媳在薛家也是個不起眼的。鄭夫人又問:“那這回回來,他碰過你沒有?”

她還是搖頭。

鄭夫人將信將疑:“那他院子裏的幾個妖精呢?也沒碰?”

“姑母,您別問了。”小鄭氏噙著淚說。

鄭夫人神色凝重,沒有再問下去。

薛崇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沒理由會在這種事上節制。他卻一個都不碰,可想而知那一腔血氣是用到誰身上去了。

憶起當年之事,她也有些後悔,本以為可以借他和薛姮的事拿捏對方,未想他卻半點不懼,直言她與薛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件事鬧大對琸兒也沒好處,只得壓下了。

如今薛姮既不是永安縣主,再想拿這件事威脅他也是枉然。倒真是竹籃打水了!

思來想去,也唯有安撫侄女兒:“好孩子,這件事,是姑母對你不住。”

“但既然嫁進來了,也還是要往前看,有個兒子,才是你終身的指望。”

*

棠花閣建在地勢較高處,依山傍水,風景秀麗,雖名為閣,實則是一處院落,本是薛家客居之所,早在半月前便被改成了女兒閨房。

薛鳴和薛姮帶岑櫻過去的時候,閣中已然煥然一新,尚有下人忙忙碌碌地往院裏搬東西。

閣中所有設施布置一應是薛鳴的主意,得意地向岑櫻邀功:“櫻櫻你瞧,這粉青花瓶是越窯的,這張虹霓屏是禦賜的,還有這青玉燭台是……”

“這些,可都是哥哥我翻遍了庫房、跑遍了整個京都替你置辦的,怎麽樣,哥哥對你好吧?”

岑櫻舉目一望,院子正中的主屋是歇山式,兩側各有廂房,廊下種著湘竹。

四面檐下垂著織金垂幕,輕紗帶風垂,遊塵隨影入,牽動廊下楊柳細絲,在夕陽晚風裏輕輕搖曳。

這屋子的布置的確是花了不少心思,岑櫻多少有點觸動,柔柔一笑:“謝謝哥哥為我費心。”

薛鳴被她一口一個“哥哥”喚得有些飄飄然,又拉她去看院子裏的那株兩人合抱粗的大棠花樹。

正是花落時節,棠樹絲垂翠縷,蕊結輕粉,棠花紛紛揚揚落了小娘子滿身。薛鳴道:“櫻櫻你看,在這兒紮個秋千好不好?”

他記得岑家那株大槐樹上也紮了個秋千,繩索上纏著牽牛藤蔓,在春夏之交開滿了藍白的小花。煞是好看。

岑櫻聽他說起秋千,一時也想起了分離已久的父親,眼眶一澀,笑意漸漸黯淡了下去。

“唉,你別哭啊。”薛鳴一下子慌了手腳。

不知怎地,他從前面對這便宜妹子時還好,近來卻越來越詭異,她一哭他心裏就慌。

岑櫻沒有哭,她悵悵看著花樹,輕輕道:“以前,我阿爹也給我紮過秋千。”

“他腿腳不好,也不會做木工活,因為我吵著鬧著要秋千,再不容易也想辦法給我做了秋千請人安上去。我真的很想他……”

這話薛鳴沒法接,尷尬地摸鼻子。薛姮遞過去一方絹帕,輕輕地攬住她的肩以示安慰。

岑櫻拭淚傷感了會兒,又睜著紅紅的眼圈兒看向薛鳴:“哥哥……你就幫幫我好不好……”

女孩子哀求他的模樣實在楚楚可憐,薛鳴無奈,只得應承下來。岑櫻於是破涕為笑,甜甜地喚道:“謝謝哥哥!”

她拿薛姮給她的帕子抹了把臉,又轉向薛姮:“也謝謝姮姮!”

薛姮面上掛著溫婉的笑,卻有一瞬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