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4頁)

身後只跟了幾個親信宮人,嬴衍出了神居院,沿著蓊郁林樹的邊緣一路往北走。

許是被悶得久了,阿黃時而歡快地伸爪抓蝴蝶,時而去嗅宮路兩側盛開的紫薇花,十分愜意自在。

嬴衍負手跟隨在後,不急不緩。

他心間仍想著昨夜聖人與那女人認親一事,聖人不會輕易罷手,這回眼瞧著是歇了心思,之後又會如何?

而若她真是姑母之女,當初又是怎麽被調換出去的?被誰調換出去的?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思及那兄妹亂倫一事,他心底厭惡,不願再想下去。這個時候自是不能詢問宮中的老人的,只能等到高陽姑母自江南歸來後問詢一二。

不知不覺間,已走近安福殿的地界,忽聞阿黃歡快地叫了一聲,撒腿往前跑。他驚了一下,斥道:“阿黃!”

阿黃置若未聞,一個勁地往前狂奔,嬴衍微覺不對,快步跟了上去。

這一帶都是密林,樹木蔥蔥郁郁,桐陰竹影,半侵石徑,唯見假山嶙峋,不見人影。

但當他轉過一篷修竹時,前方視野的盡頭卻出現了一抹熟悉的影子,正扶著株桐樹籲籲地換氣。

是個身著襦裙的少女,身影窈窕,翠綰雙螺,正是岑櫻。

阿黃已經停了下來,圍在她腿邊不住地打轉,她擡起目,虛弱地道:“阿黃,怎麽是你……”

她聲音幽微,兩側芙頰宛如蒸過,薄汗晶瑩,緋紅如霞,眼睛卻如含著汪春水,朦朧迷離。

嬴衍眉頭擰起,冷著臉喚:“阿黃,回來。”

阿黃當真跑了回來,卻是著急地銜著他的褲腿想將他往岑櫻那邊扯,嬴衍原本不欲過去,瞥眼瞧見她似有些不對勁,也就勉為其難地走近:

“怎麽了?”

這時岑櫻身體裏的藥性已經沿著筋絡與血液攀上了頭頂,人影和樹木都在眼前扭曲擠壓成一處,身體裏越聚越多的熱燥似要將她整個人吞沒,如墜火窖。

她只能勉力辨清這是夫君的聲音,求救地朝他行來:“悶罐兒,是你嗎……”

嬴衍身後跟著的小宮人聽見這聲稱呼臉都白了,慌忙垂眼。岑櫻腳下發軟,才邁出一步,即軟綿綿地朝地上墜,嬴衍只得將人扶住。

“你幫幫我……”岑櫻抓著他的袖子,聲音裏已帶了些哭腔。

她身上很燙,仿佛火爐子一般。嬴衍臉色一沉,待反應過來、又要將她推開時,少女柔若無骨的臂膀卻似柳條一般纏住了他!

嬴衍的臉色霎時黑沉如墨。

“放手!”他冷斥一聲,伸手拿開小娘子緊攥他衣襟不放的手。

“不……你幫幫我……”

岑櫻卻纏得愈緊,像春日水中亂漲的水荇一般,到最後,竟是手腳並用地纏住了他。

“夫君……”她雙眼含淚,雙臂摟在他頸後不放,“我真的很難受……你、你幫我……”

她實在熱得厲害,體溫遠高於常人,因而嬴衍於她反而成了降溫之物。

嬴衍臉色鐵青。

這女人竟然占他便宜!

他的領口被她蹭得淩亂不已,一時心煩意燥。額際的青筋一點一點緊繃起來,神色陰沉得如能滴水。

他一手托著她後腰,回頭呵斥梁喜道:“你們都是死人不成?把她給孤扒開!”

一眾侍衛面面相視,卻誰都不敢貿然上前。內坊令梁喜在旁邊瞧得分明,知曉太子其實也沒有十分動怒,反而進退兩難了。

他略微躊躇了一下,戰戰兢兢地道:“殿下……”

“縣主這樣,像是中了藥。”

中藥?

嬴衍詫異回首,這才察覺她的體溫遠遠高於常人,神智也不十分清楚。

也是。以往岑櫻雖也常常說些不知羞的話來撩撥他,但也都是背著人,還不至於當眾做出此等行徑。

她這個樣子,分明就是中了藥。

額際青筋隱隱跳動,他不情願地將人抱起:“你喝酒了?”

岑櫻迷迷糊糊地點頭,眼簾倦怠地闔著,輕輕呢喃:“是你弟弟要我喝的……”

老三那個賤種,能安什麽好心。

他要她喝,她就不知道拒絕嗎?

嬴衍殊為不悅,心裏被陌生的情緒填滿,一時堵得慌。

他一把將人抱起,快步朝神居院走。梁喜正慶幸自己沒插手,卻聽主子發了話:“去請個太醫。”

但不待應聲他又改口:“罷了。”

她這樣子,怎麽能去請太醫。

而若不是看在阿黃的面子上,他也懶得管她。

嬴衍臉色陰郁,抱著她走回神居院。院中的宮人遠遠瞧見素日生人勿近的太子竟抱了個陌生的少女回來,唬得渾身亂顫,慌忙跪下行禮。

“去煮碗醒酒湯來。”

他徑直將岑櫻扔在了暖閣裏,神色冷淡地吩咐。

一邊說卻一邊蹲下來替岑櫻脫鞋。

幾個宮人喏喏而退,唯余內坊令梁喜在內,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便聞主子道:“你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