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謝鈺的語聲冷淡,言語間,已獨自行出了上房。

府中待客的廂房比比皆是,謝鈺便就近尋了一處,令侍衛們簡單打掃後,便往榻上安寢。

大抵是廂房中未置冰鑒的緣故,雖夜已濃沉,謝鈺卻始終未曾入睡。

直至又是一盞茶的光景過去,槅扇似被人輕輕推開,外頭清冷的月色落在墁地的金磚上,流水般蜿蜒至榻邊。

謝鈺擡眼,卻見青竹屏風前,小姑娘正提著一盞風燈躡足進來,懷裏還抱著睡著的橘子。

眸底的寒意這才略散了幾分,卻並未喚她,只是重新闔眼,只當做自己已然睡去。

月光並未照到榻上,折枝未曾發覺謝鈺醒轉,只悄悄將橘子放在一旁的春凳上,又脫了繡鞋爬上榻來,輕車熟路地往裏側躺下,還團了點錦被當做枕頭。

“哥哥。”她輕輕喚了一聲。

夜色靜謐,無人作答。

折枝本在擔憂著自己若是這個節骨眼上惹了謝鈺生氣,天明後他不請崔院正過來,不給橘子瞧病便不好,遂想著悄悄過來與他服軟。

如今見他已然睡去。想著大抵是已將此事放下,心底也略微松了一口氣,遂又思量著是否要回上房中安置。

可許是今日奔波許久,折枝一沾錦被便困意上湧。

遂也沒再起身,只順著那倦意輕輕闔眼。

於謝鈺身側安靜睡去。

*

因心裏惦記著橘子的事,素來貪睡的折枝天光初透難得地天光初透時便已起身。

身畔的玉枕寒涼,探不出余溫。

折枝便獨自起身,換好了春衫,梳好了發髻,抱著橘子在上房中等著。

大抵一盞茶的功夫,泠崖將早膳送至門外,給她遞話道:“崔院正已請至府中,大人遣屬下過來帶狸奴過去。”

折枝忙從春凳上抱了橘子過來,小心遞給他,輕聲道:“那便有勞崔院正了。”

泠崖應聲,帶著橘子往前院行去,留折枝一人在廂房裏等待。

折枝懸著心,也沒什麽心思用膳,只草草用了半碗小米粥果腹,便將碗筷擱下,只坐在圈椅上絞著帕子等著。

大抵一刻鐘的功夫,槅扇終於被人推開。

折枝又驚又喜,忙回過眼去,方想喚一聲泠崖侍衛,卻見是謝鈺親自抱著橘子回來。

輕愣之下,卻也立時便起身迎了過去,見他懷裏的橘子仍舊是神情懨懨的模樣,愈發懸心,只連聲問道:“哥哥,崔院正可診出如何了?”

謝鈺將橘子遞回給她,撣了撣自己衣袖上殘留的黃色長毛,雙眉微皺:“妹妹素日裏喂它多少?”

折枝雙手抱著橘子,被他問得輕輕愣了一下,一壁回想,一壁徐徐答道:“起初的時候,是一餐兩條小魚,後頭橘子不夠吃,便添做了三條。只是似乎還是不夠,橘子總是餓得扒著折枝的裙裾叫喚——”

謝鈺聽出她的意思,垂眼看向橘子圓滾滾的肚子,指尖微停:“所以它討一次,妹妹便給一次?”

折枝點頭,小聲道:“折枝怕它餓著。”

她遲疑了一下,語聲愈輕:“昨日它病了,折枝想著病中更應當吃得好些,便又多熬了魚湯給它。”

謝鈺無奈,遂將崔白的話轉述給她。

“崔白過來一診便知,這狸奴只是吃得太多有些撐著,這才不愛動彈。今日少給些吃食,至多日落時便能見好。”

折枝沒曾想到會是這般,蓮臉一紅,忙輕聲應道:“勞煩崔院正了,折枝往後一定記著少喂些。”

謝鈺輕哂,垂目將視線落在橘子頸上松松系著的銀鈴上,長指輕輕一撥,銀鈴細響。

那疏淡的語聲散在輕悅的銀鈴聲中,愈顯冷淡:“妹妹大抵是謝錯了人。”

折枝有些不解,抱著橘子擡眼看向他。

謝鈺並未擡眸,只信手收回了長指,淡聲道:“崔白本不願來,是我答應了他,替他將萬壽節的賀禮備上,這才勉強挪步。”

折枝忙改口軟聲道:“謝謝哥哥。”

“妹妹真是愈發敷衍了。”謝鈺輕哂,俯身貼近了她的耳畔,薄唇微啟:“若是入夜後,妹妹再爬一次榻,妹妹昨夜擾人清夢之事,便從此揭過。”

*

如崔白所言,折枝斷了橘子的早膳,又將午膳改為一條小魚後,夜幕才初初降下,橘子便已恢復了往日裏的活潑,只拿那小梅花扒著她的裙裾,‘喵喵’喚著要吃食。

折枝記著自己答應過的話,說什麽也不再多喂,又怕自己心軟,便將橘子留在了廂房裏,自己提燈去了謝鈺的上房。

透白的鮫綃幔帳後,謝鈺捧卷半躺在拔步牙床上。見她行至了近前,也並不起身,只隨意將古籍放下,長指輕叩了叩身旁的錦被,不置一詞。

折枝蓮臉微紅,將手裏的風燈吹熄了擱在地上,又緩緩褪下鞋襪,爬上榻去,鉆進了謝鈺的錦被,往他身側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