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本王有一遠房侄女,與你年歲相當。如今尚未婚配。”◎

翌日清晨, 謝鈺皺眉自美人榻上起身。

單手捂著略有些發痛的眉心,擡目看向周遭。

入目所及,是海棠細密的濃陰。

天穹上, 一輪紅日尚未攀至中天,淡金色的日芒自葉影間稀疏落下,灑在他輕擡的羽睫上,一層絨絨的光暈。

謝鈺的指尖略微一頓, 似是想起了什麽,側首往旁側垂目。

並不寬敞的美人榻上, 小姑娘蜷著身子睡在右側。

烏緞似的青絲流瀉在錦被上,襯得一張小臉羊脂玉似的細潤柔白,柔軟的雪腮因睡意濃沉而泛出微微的珊瑚粉。

而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蓋在彼此身上的薄被也隨之從小姑娘的肩頭滑落,春水般綿軟地環過小姑娘盈盈一握的腰肢, 小半流瀉在錦榻上, 小半則被小姑娘的身子壓住。

折枝在睡夢中隱隱覺得有人扯動了她身上的錦被, 一雙黛眉輕蹙了蹙, 睡眼朦朧地坐起身來。也不知是帶到了哪,疼地‘嘶’了一聲, 下意識地伸手去捂自己麻得有如針刺的小腿。

只是指尖方探出去,謝鈺的長指已落在她的小腿上, 一壁順手替她揉了揉, 一壁皺眉低聲道:“怎麽回事?”

折枝這時候也清醒了幾分,聽見謝鈺問她, 便一壁輕輕摁著自己睡得發酸的腰肢, 一壁小聲答道:“哥哥昨晚喝醉了。”

她原本是打算將謝鈺挪到榻上去的, 只是喝醉了的人身子發沉, 尋常姑娘家根本挪不動他。

試著喚了幾聲泠崖,也無人現身,便只好由著他睡在美人榻上。

謝鈺的長指微微一頓,低垂下羽睫,掩住了眸底的神色:“我雖是醉了,昨夜的事卻還記得。”

他停頓了稍頃,輕擡薄唇,重新替她揉起酸麻的小腿:“我只是好奇,昨夜既沒讓妹妹勞累。妹妹為何通身酸痛成這樣?”

折枝摁著自己腰肢的指尖略微一頓,蓮臉染上幾縷紅雲,抿唇小聲抱怨道:“折枝好心給哥哥蓋錦被,哥哥卻握住折枝的手腕不放。折枝又掙不過哥哥,只好在美人榻上將就了一晚。”

“哥哥占了大半張榻,折枝連翻身的余地也沒有,這一晚上將就下來,哪能不腰酸背痛的?”

謝鈺輕笑,又擡手替她揉了揉纖細的腰肢:“妹妹大可不必管我。”

折枝腰上怕癢,忙往美人榻邊緣上挪了挪,躲開謝鈺停落在她腰肢上的長指。

她倒是想不管謝鈺。

只是聽聞酒醉的人格外容易受涼些。

若是不給他披上錦被,隔日起來著了風寒,謝鈺怕是又要尋著這個由頭來折騰她。

不過這些話卻不好這般說在明面上。

折枝略想了一想,躲在榻角軟聲道:“若是不管哥哥,酒醉後著涼了卻不好。”

謝鈺的長指懸停了一陣,終是方落在榻上,輕拍了拍錦被,低笑出聲:“妹妹躲那麽遠做什麽?”

“過來些。”

折枝的身上還酸軟著,生怕他又起了什麽心思,只抱著錦被躲在榻尾,一時沒有動彈。

謝鈺輕笑,擡手握住了錦被邊緣,將那單薄的絲被連同握著絲被的小姑娘一同挪過來了些,低聲道:“妹妹一直與我同在榻上,不怕旁人看見?”

“折枝昨夜便將院裏的下人遣出去了。”折枝小聲反駁。

雖這般說著,可折枝卻也怕鬧出了動靜讓外頭的人聽見。便往榻緣處挪了挪身子,去趿那雙放在榻邊的繡鞋。

可足尖還未觸到鞋面,身子已被人橫抱而起。

折枝低呼了一聲,慌忙伸手環上他的頸:“哥哥打算去哪?”

“自然是去浴房洗漱。”謝鈺略微一頓,又輕笑道:“妹妹以為呢?”

折枝雪腮微紅,只將臉埋進他的衣袍裏,裝作不曾聽見。

謝鈺的步子輕快,不過小半盞茶的時辰,已到了浴房。

他將折枝放在浴房的春凳上。

折枝赧然於喚人進來伺候,便自個去拿了銅盆與布巾過來,往裏頭注了清水,徐徐將面凈過,又敷上一層養護肌膚的香膏。

謝鈺在她面上的香膏尚未幹透的時候,便已洗漱停當,只是沒帶更換的衣袍來,便只是隨意拂了拂那身睡得有些發皺的孔雀藍的襕袍,替折枝拿了苓膏與齒木過來。

折枝伸手接過,認真洗漱了一陣,似又想起什麽來,遂將口中的清水吐了,拿帕子掖了掖唇角,快步行至一旁的立櫃那,從屜子裏尋出一支明顯是男子用的白玉簪來,擡手遞還給謝鈺。

“端午的時候用了哥哥的簪子,一直忘記還給哥哥。既然今日哥哥過來了,便一並帶回去。”

“妹妹留著便是。”謝鈺俯身貼近她的耳畔,低聲道:“若是我哪日過來借宿,忘了帶玉簪的時候,興許能夠用上。”

他唇齒間的熱氣落在耳畔,略有些燙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