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何事?”謝鈺的語聲落在身畔,仍帶著些微低啞。

折枝略想一想,沒話找話地問道:“哥哥素日裏喜歡什麽花?”

謝鈺擡眉,似不曾深想過這個問題,略微沉吟片刻,終於微側過臉,垂目看向她。

小姑娘走在遊廊內側。庭院中清冷疏離的月色落到她身上時,便只能堪堪漫到她的領口。

那張姿容姝麗的小臉沉在那般濃郁的夜色裏,愈顯得雪膚明凈,唇紅若蓮。素日裏含煙籠霧的杏花眸藏在微垂的鴉青羽睫下,顧盼流轉間瀲灩得像是玉帶河中粼粼而過的日色。

綺麗奪人的美,像是一支在玉瓶裏開得灼灼的芍藥。

“芍藥。”謝鈺聽見自己淡淡開口。

“是很艷麗的花啊——”折枝覺得有些困倦,語聲也綿軟得似花枝底下纏綿而過的夏風:“折枝還以為哥哥會喜歡更為高潔些的。”

她點著指尖慢慢數過去:“例如梅花,菡萏,這些高潔清雅的花木似乎更得文人們青睞些。”

而過於艷麗的芍藥,似乎總為文人墨客所不屑,拿來做這些高潔花木的陪襯。

“他們喜歡與不喜歡,並不重要。”夜風渡來謝鈺的語聲,入耳生涼:“我看中的花,哪怕是枯萎、凋謝,也只能在我的玉瓶之中。不會讓旁人窺探染指。”

折枝含糊地應了一聲,伸手扶了扶蓬松的鬢發,將發間那支搖搖欲墜的流蘇珠釵摘下,收回袖袋裏,倦倦掩口,打了個呵欠:“那改日,我送哥哥一盆芍藥吧。”

隨著她語聲落下,驟然見眼前有了幾星光亮。

卻是不覺間已到了沉香院的月洞門前。

“姑娘——”遠遠傳來兩聲輕喚,半夏與紫珠隨之提著風燈快步迎上前來。

她們正等得心焦,見到折枝還未來得及將心方落,一擡眼,卻又看見了她身旁的謝鈺。

紫珠的視線無意往謝鈺那一落,面上驟然一紅,忙拉著半夏低下頭去,福身低聲道:“謝大人——”

折枝被她們這一打岔,困意也消了,看跟前的紫珠面上紅意未褪,神情猶帶慌亂閃躲,也覺出不對來,遂擡眼往謝鈺身上望去。

假山洞裏昏暗,遊廊上燈火熹微,她始終未曾細看,如今兩盞風燈一左一右明晃晃地照著,折枝只一眼,便看見一枚小巧的齒印烙在謝鈺冷白的頸上,旁側還有許多殷紅的纏綿痕跡,似是雪地裏漫開了一樹紅梅。

折枝那瑩白的雪腮也隨之燒了起來,忙踮足上前,替他往上掖了掖衣領。見遮掩不住,又慌亂自袖袋裏尋出一方帕子來,試探著往謝鈺的頸上遮掩。

那退紅色的帕子擋在冷白的頸間,襯著一叢妖冶的芍藥,反倒愈發多了幾分欲蓋彌彰的滋味。

折枝雪腮愈紅,忙將帕子收回來,只小聲對兩人道:“半夏,紫珠,你們快去房裏拿一卷幹凈的白布。再將屜子裏那盒白玉膏拿來。”

半夏與紫珠正是進退維谷,聽折枝這般開口,齊齊應了一聲,忙回身往上房裏去了。

庭院前又只余下折枝與謝鈺兩人。

還並著一盞半夏留下的羊角風燈,將這一小圈夜色照得通明。

折枝又看了眼謝鈺脖頸上的痕跡,心虛似地低下臉去。

下次即便再忍不住,也得換個地方咬才行,至少不能是這般容易被人看見的地方。

她的視線悄悄擡起,移到謝鈺的唇上,卻見那淡色的薄唇上也有一道深緋色的傷痕,這才想起,自己方才竟也在這肆虐過。

唇上,頸間,肩頭,方才的迷亂間,她不知在謝鈺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跡。

她心中愈發慌亂——當初只是在榻上弄傷了他的頸,謝鈺便要她用唇舌來上藥。如今,不會又找她秋後算賬吧?

正當她不知所措之際,謝鈺卻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風燈,略微擡高燈柄,好讓那光亮恰好照亮她緋紅的雪腮,與那雙因慌亂地想著對策,而輕輕顫動的羽睫。

謝鈺在這燈輝裏,細細端詳著她的神情,繼而薄唇微擡,低笑出聲:“妹妹可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樣像什麽?”

折枝惴惴擡起眼,卻見眼前燈火燦然,下意識便擡手擋在了面上,只隔著自己的掌心小聲問他:“像什麽?”

謝鈺俯身欺進了些,輕咬了咬她圓潤的耳珠,語聲低啞:“像是用完了人,便想著要如何賴賬的登徒子。”

折枝被他戳破了心思,愈想愈覺得相似,燙意也迅速蔓延到了那小巧的耳珠上。

不想承認,卻又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她擋著眼睛立了好半晌,終於相出不對來,輕咬了咬唇瓣道:“明明是哥哥非要——”

“姑娘……”半夏小聲打斷了她。

折枝一愣,忙將擋著眼睛的手放下。

卻見眼前的那盞風燈已被拿走,謝鈺也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折枝轉過臉看了看拿著白布與藥膏怔怔看著她的兩人,又想起自己方才說到一半的話,面上燙得似要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