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2頁)

半夏搖頭:“可綠蠟已提前將話給堵死了。說是下人們看見謝大人回府後便往我們院子裏來了,這才到沉香院裏傳話。”

綠蠟是蒹葭院裏的大丫鬟,為人處世素來圓融,少有這般將話說死的時候。想必今日之事,確是有些不一般,柳氏是見不著人不肯罷休的了。

折枝默了一默,隱約猜到這件事怕是躲不過,只得輕聲道:“你在這等我稍頃,我去問過哥哥。”

她說罷便重新打簾進去,將綠蠟的事略微復述一遍,又輕聲問謝鈺:“哥哥打算去嗎?”

“去。”謝鈺答得簡短。

折枝反倒愣了一愣。

謝鈺自回府後,與桑府眾人皆不親厚。此次柳氏這般突兀地過來請人,她原本以為謝鈺會斷然回絕,方才只是例行公事般地一問,也好讓半夏去回了綠蠟。

不曾想,他卻這般輕易地答應了,反倒卻有一種不真實之感。

不過去與不去,皆與她無關。折枝便也沒有過多追問,只是重新取了幹凈的白布將謝鈺頸上的齒痕掩住,這才彎眉道:“折枝送哥哥出去。”

話音未落,手腕卻已被人扣住。

折枝擡眸,卻見謝鈺也正淡看著她,薄唇輕擡,語聲裏卻滿是不容置喙的意味:“你我同去。”

*

折枝無法,只得與謝鈺一同行至月洞門前,隨綠蠟前去。

不知是不是因著多了一人跟來的緣故,素日裏處事玲瓏的綠蠟一路只是默默,像是生怕說錯了什麽話。直至進了蒹葭院,到了花廳跟前,還是孫嬤嬤自內出來,對兩人呵腰比手道:“二公子,表姑娘,請隨老奴來。”

兩人隨之入內。方繞過廳前的屏風,折枝略一擡眼,看見上首之人,倒是愈發訝異。

柳氏仍舊是素日裏端莊的打扮,面上也是精心繪了妝容,卻掩飾不住浮腫的眼皮與眼周紅腫的痕跡。不過一日未見,整個人便像是憔悴得老了十歲。

可更令人訝異的,卻是坐在柳氏身旁那人。

——明明不是休沐的日子,桑硯卻也坐在上首。

他身上還穿著件戶部侍郎的官服未來得及換下,滿身風塵,似是剛從值上告了假,匆匆回來。面上雖不似柳氏憔悴,卻也依稀可見疲憊之意。

倒是看見謝鈺過來了,這才勉強打起幾分精神來,喚了一聲‘鈺兒’。

折枝離得近些,看見謝鈺的眉心幾不可見地微微一蹙,似是不悅。

折枝卻並不想給桑硯與柳氏打圓場,便裝作沒看見似地,又輕輕自謝鈺面上移開視線,只獨自與上首兩人福身行禮道:“桑大人,夫人。”

疏離至極的稱呼。

而謝鈺更是連多余的話都不曾說上一句,只徑自往離兩人遠些的椅子上坐了。

桑硯握著茶盞的手上隱約跳起幾根青筋,但終究是忍下了,沒在人前發作。

柳氏則勉強帶出幾分笑來,一壁吩咐綠蠟給兩人看茶,一壁不動聲色地將視線落在折枝身上:“今日折枝怎麽過來了?”

折枝輕瞥了謝鈺一眼,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輕聲道:“綠蠟過來的時候,哥哥正在教折枝習字。聽聞是夫人傳喚,便一同過來了。”

“怎麽想起來要習字了?”即便是這般憔悴,柳氏的語聲仍舊是輕柔:“女兒家習字沒什麽用處。反倒是苦了自己。”

折枝不欲與她過多解釋,便只是輕彎了彎杏眼道:“夫人不必憂心。折枝不過臨時起意,學著玩罷了。也許過幾日便沒了興致。”

她這般開口,柳氏反倒沒什麽好說的了。

加之有昨日那般齷齪的算計在,兩人已算是撕破了臉,只余下明面上那薄薄一層體面掛著,再說什麽關切的話也不過顯得虛偽。

因而柳氏便只是淡淡客套了幾句,便將此事帶過。

花廳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這一家子本不親厚,此刻謝鈺與桑硯兩人皆穿著官服相對坐著,便愈發顯得尷尬。

折枝也不知謝鈺帶她過來做什麽,便只低頭默默飲著茶水。

良久,還是桑硯幹咳一聲,打破了寂靜。

他擡目,將視線落到謝鈺身上,緩緩開口:“我這次尋你來,是為了煥兒的事。”

折枝抿唇,握著茶盞的指尖驟然收緊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