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頁)

這一轉臉,無意間正轉向東首處桑煥的方向。

隔著一整張的席面,東首處的桑煥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欲望與垂涎。

兩人對上視線,桑煥迅速移開眼去,像是為了掩飾心虛一般,拔高了嗓音,吩咐綠蠟再給他倒一盞果子酒。

折枝以帕子掩口,想起方才桑煥的眼神,只覺得一陣寒意與厭惡一同從脊梁骨往上攀升。

她隱約間猜到了些什麽,立時便站起身來,指尖輕摁在腹部,對伺候在一旁的綠蠟低聲道:“我身子有些難受,怕是吃壞什麽東西了。恐怕得去一趟凈房。”

綠蠟一愣,忙遣人扶住了她,又說了聲‘姑娘且等等。’,便快步行至柳氏身旁,俯下身去,將折枝的話遞了過去。

柳氏面上露出訝異的神色,伸手招來兩名侍宴的丫鬟,擔憂道:“折枝平時不大飲酒,怕是不勝酒力。你們多看顧著她些。”

兩名淺青色比甲的一等丫鬟齊齊應了一聲,小心地打著紙傘,攙起折枝往八角亭外行去。

因著折枝走得頗急,三人很快便穿過了漪雪園,行至最近的凈房裏。

“你們往廊下等我一陣,我頃刻便出來。”折枝面色微紅,對她們吩咐了一聲,便掩上了房門。

兩名丫鬟只道她是羞赧,倒也沒有多想,只打傘往廊下等著。

凈房裏,折枝卻未解開裙帶,而是拿了帕子壓住了舌根。

不多時便覺得胃裏一陣翻湧,霎時便將宴席上吃的東西吐了個一幹二凈。

可饒是如此,仍覺得頭昏腦漲,仿佛有熱氣順著胸口往上攀升。

折枝這才明白那果子酒裏怕是有什麽門道。可此刻卻已晚了,只得咬唇忍了一忍,到外間將自己的狼藉收拾了,又以清水漱口凈面,這才清醒了幾分。

她踉蹌著出去,勉強打起幾分精神,對兩人輕聲道:“我大抵是真的不勝酒力。現在只覺得發暈發困,再回宴席上唯恐讓大家看了笑話。”

“你們去與夫人通傳一聲,便說我提前回沉香院裏去了。改日再去與夫人賠罪。”

兩名丫鬟對視一眼,一名個子略高些的上來扶住了她,擔憂道:“表姑娘的院子太遠了些。如今您身子不適,又下這樣大的雨,天黑路滑的,恐怕不妥。”

“不如先在就近的廂房裏住下,隔日再回去倒也不遲。”

折枝愣了一下,終於漸漸明白過來——為何明明不是梅花盛開時節,柳氏卻執意要將宴席設在漪雪園裏。

漪雪園位於府中偏僻處,離她的沉香院頗遠,即便是方才天晴時綠蠟引她過來,也要足足走上小半個時辰。

而如今——

折枝轉頭看向廊下。

卻只見天色昏黑,雨水往青石地面上打出白浪,竟看不清三步外的情形。

折枝身子乏力,扶著廊柱勉強立住,朱唇幾欲咬破,卻也明白自己大抵是走不回沉香院裏去了。

她只得裝作什麽也不知的模樣,對兩人笑了一笑:“也是,那今夜便宿在廂房裏罷。”

兩名丫鬟皆是松了口氣,面上重新露出笑意,忙一左一右地攙著折枝往最近的廂房裏走。

幸而漪雪園本就是桑府裏待客所用,兩側的廂房內起居家什一應俱全。

幾乎沒走幾步,便尋到間合適的廂房安置。

待行入內室,兩人便隨之上前,想替折枝將外裳褪下。

微涼的指尖方觸及到手背,折枝卻不由自主地輕顫了顫,只覺得身上燙得愈發厲害。

心中隨之一緊,忙揉著額心,裝作是酒意上頭的模樣,只脫了繡鞋,便和衣躺在榻上,輕闔上眼疲倦道:“我平時入夜後便不愛讓人近身伺候,半夏與紫珠皆是知道的。”

“旁人在邊上看著,我總是睡不好。你們且出去守著吧。”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陣,也怕節外生枝,便輕應了一聲,替折枝將懸著的床帳放下,轉身出了廂房。

折枝躺在榻上,聽著丫鬟們細微的腳步聲漸漸自床邊遠離,等傳來‘吱呀’一聲槅扇合攏的聲音,她立時便自榻上坐起身來,穿上繡鞋,躡足行至槅扇前,隨之附耳上去。

“表姑娘已經睡下了,你快去給大公子報信。”槅扇外傳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混在嘈雜的風雨聲中並不明晰。

折枝屏息,想聽得真切一些,卻見映在明紙上的人影隨之一動,似是其中高個子的丫鬟推了把另一個丫鬟的胳膊:“還不快去,這藥可耽擱不得。”

被推的那個低低‘噯’了一聲,轉身疾步往廊下去了。

折枝霎時什麽都明白了,忙擡袖緊緊掩住口,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她咬唇等了一陣,待那足音漸遠,這才一把推開了槅扇。

立在槅扇前的那個丫鬟聞聲回過頭來,看見折枝也是一驚,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的:“表姑娘您,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