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不敗(第2/3頁)

出了白門樓,就進入魏軍的郭外營地,雖是匆匆建造,但也有簡單的夯土圍墻,周二裏許,營壘營房都十分緊湊,可駐兵數千,城西又有一個小營,也放了千余人把守水門。

耿弇前幾日因大腿上箭傷復發,甚至痛得騎不了馬,得乘車而行,今日巡營,為了激勵士氣,自己豈能拉胯?遂再度披掛上馬,忍著痛楚,精神抖擻而行。

然而魏營之中,三軍狀態卻讓耿弇頗為失望。

從下相逃回來的那五千人就不提了,耿弇深知,在戰場上潰敗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想要短時間內恢復士氣何其艱難,遂將其放在城中一角,並與其余各部隔開,以免他們受到影響。

然而,耿弇在營中所見,沒有臨淄大戰前的興致勃勃、熱情激亢,反是人人滿臉疲倦,在颯颯寒風中站得東倒西歪,不少人衣冠不整,頗有倉促之感。

耿弇頓時大怒,瞪著校尉道:“吾士氣少衰而鼓不起者,何也?軍中豈有女子乎?”

校尉臉都白了,連忙下跪,這是不打自招啊。

耿弇也沒學李陵,非要將那些軍妓、被掠女子搜出來斬了泄憤,只警告校尉道:“本將軍也知幽冀兵卒苦楚,故而進入東海郡後,對軍紀要求不嚴,朝廷犒賞一時來不到,便由汝等縱兵劫掠為業,至於攜帶女子隨軍等事,本將也當沒看到,甚至幫汝等瞞著伏大夫。”

“但大戰之前,必須統統趕走,讓士卒重振神采。”

校尉訥訥應是,答應今夜前統統處理“幹凈”。

而後,耿弇又隨機抽查名冊,發現缺員嚴重,刨除一路遠征掉隊戰死者,竟還有一成的人未至。

此營軍吏跪地解釋道:“將軍,士卒多有疾病,加上近日大寒,病患更多,一時臥榻難起啊。”

耿弇皺著眉進入隔離用的營帳查看,裏面都是臭烘烘的味道:屎尿、酸汗,還有奇奇怪怪的藥味。

正蹲在爐灶前熬藥的軍醫見耿弇至,連忙過來拜見,順手遞上了一副口罩:第五倫要求的,皇帝對軍醫制度做了大刀闊斧的改革,諸如將病卒單獨隔離、與病人相處時以沸水煮麻布蒙於口鼻處,只是其中之二。但這玩意哪能和後世醫用口罩比?能起多大效用就見仁見智了。

軍醫說,最初只是部分士兵感到疲倦、腸胃出現腹瀉症狀、肌肉酸痛,亦或是咽喉痛,鼻塞流涕,本以為是他們半年間從齊地轉戰至徐州,征伐千裏後身體疲倦,加上士卒多為幽州、冀州兵,故而對淮北地區水土不服。然而慢慢地,患病士卒增多,症狀也在加劇,發展到高燒、頭痛臥榻不起,時間進入臘月後,營中甚至出現了第一例死亡。

“這是何疾?”耿弇沒有“為士卒允瘡”的癖好,非常惜命地掩著自己的口鼻,他和馬援、岑彭不同,絕非與三軍同苦的類型,不論是戰法還是性格,都更像霍去病。

軍醫咬咬牙,還是以自己的經驗稟報:“或是傷寒。”

此病名一出,跟隨耿弇來巡營的眾人都勃然色變。

倒是耿弇直接斥罵道:

“休得故作大言!”耿弇罵道:“本將軍長於上谷北寒之地,傷寒年年都會遇上,卻從未聽聞徐揚有傷寒。”

軍醫也不是很確定,連忙改口,而耿弇掃視了一眼帳內躺著痛苦呻吟、唉聲嘆氣的病卒,也不去一一問候,只快步走出了隔離帳篷,扯下了葛布口罩,呼吸著外頭清冷的空氣,似乎想將肺部的濁氣統統呼出來。

而後,他對校尉下令道:“寒冬臘月,士卒患些許頭疼腦熱,實屬尋常,城西不是有座小營麽?將病卒統統轉移過去,單獨隔離照料。”

耿弇這麽做,除了確實對追隨自己轉戰千裏的士卒產生了一絲憐意外,也不想讓他們影響到大戰。

病歸病,苦雖苦,但仗還是要打,慈不掌兵,而耿弇恰恰是最適合做將軍的人,他眼中只有軍隊要達成的目標,不論是皇帝的詔令,還是士卒的哀苦,困難他都看在眼裏,但耿弇在下邳一戰的意念,卻越發堅決。

“我部確實新敗,千裏遠征士卒疲敝,且不乏病弱。”

“既然如此,不妨在初戰時,故意示弱小敗,以盛劉秀氣焰,使其氣盛,攻我郭外大營。”

作戰藍圖已在耿弇心中展開:“而我則自率精兵及上谷突騎,從側面突擊劉秀兵陣。”

但考慮到己方戰鬥力遠不如在臨淄時,耿弇也有戰而不勝的預感。

先前雖與伏隆吵了一架,說了氣話,但坐在營壘中,耿弇還是持筆開始書寫自己的請戰奏疏,想從頭到尾,向皇帝解釋一下他的方略。

“劉秀頃軍北上,若能殲其主力於淮北,則取淮南輕而易舉,就算劉秀逃回江東,也再難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