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山頭(第3/4頁)

吳漢最初的對策還是殺殺殺,但西羌東羌,都是越殺越亂,第五倫已經來過幾次詔令,讓吳漢和各郡守學學前朝趙充國,分化諸羌,多向護羌校尉等人請教。

但亡羊補牢已晚,隨著情形越來越復雜,眼看蓋子就要捂不住,只能靠大軍強行壓制時,換馬的詔令適時抵達。

“可算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吳漢遂釋然,可隨之而起的,是心裏的無名火!

“陛下莫非是覺得我無能,無法安定隴右,這才讓馬援前來?”

吳漢只覺得委屈,他好戰好勝,眼睛只盯著先零羌這個敵人,但派去西邊的軍隊,卻只能走到河湟谷地盡頭,再往西就會遇到“寒瘴”,戰鬥力大減,甚至死傷慘重。先零羌和漢軍、新軍打了上百年仗,早就學精明了,一旦大軍開進,他們就溜到山嶺高原,襲敵補給。

如此數次後,吳漢發現想一舉擊滅先零很難——尤其是在沒有其余羌部協助的情況下。

但西羌東羌都在與他作對,梁子已經結下,再想化敵為友,哪那麽容易!

吳漢只覺得自己也和那些枉死在高原的弟兄們一樣,被寒瘴包圍,越是精壯的漢子,就越會感到無法呼吸,渾身乏力,他揮出的拳頭,也落在了空處。

吳漢不甘、不服,只覺得若是第五倫再耐心些,派個文官,比如任光來協助,再給他幾年,等自己摸清這隴右的門道後,定能蕩平羌亂!

這臨陣換將,卻打擊了吳漢的心氣,讓他郁郁不樂。

好在第五倫也善於哄人,除了詔令外,又給吳漢來了封信,魏皇對這位猛將說了些“體己”的話。

“《詩》裏說,‘戎狄是膺’,《春秋》則說,‘有道守在四夷’,久矣,夷狄之為患也!”

“然氐羌不過小患,而匈奴,則為中原數世之大患!”

“久在前漢,號稱一漢敵五胡,漢軍嘗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昆明之壁,籍西羌之場,艾朝鮮之旃,拔南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遠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犁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卷,後無余災。唯匈奴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衰而三起。”

第五倫本著“抄老師不算抄”的念頭,將揚雄《上書諫勿許單於朝》裏的名句改了改直接用,不斷渲染匈奴之強,給吳漢打雞血。

“匈奴曾為衛霍大敗於漠北,失王庭,又南下朝於漢宣,列為藩臣。然和親之政,亦可謂養虎為患,匈奴復強,正值王莽愚蠢自大,內政不修,構難四夷,匈奴遂趁隙南下,禍亂北邊,立賊子盧芳為漢帝,奪朔方地,侵吞河上,無遂不返並州、河西,屠戮擄掠十數萬人。”

“將軍在幽州漁陽時,匈奴左賢王、烏桓大人皆不敢近邊,又長於騎戰,並州之兵,舍將軍,誰可統禦?望將軍移幕於新秦中,復蒙恬之事,為予長城而守藩籬,他日光復朔方,飲馬河上!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此信讀罷,吳漢心裏那點不服、不忿沒了,一時間眼花耳熱,恨不能立刻趕赴並州疆場!籌備兵戈,早日反擊匈奴,收復河朔!

但第五倫恐怕沒料到,他的慫恿,也產生了負面影響,吳漢估算著自己擊隴右時帶出來的兵,以及入隴後新募的士卒。開始琢磨,這些好不容易練出來乘手的吏、兵,是不是應該多帶點去並州呢?

並州兵騎是耿伯昭練出來的,他們聽話與否,吳漢可不知道,他們這些做將軍的都一樣,任吏用兵,當然是任人唯親!不帶點嫡系過去,恐怕會長期被並州兵騎架空,別說反擊,連號令都出不了大帳!那怎麽行?

“軍隊屬於朝廷,不可以帶,私從、門客總行罷?”

吳漢尋思:“我好歹是個重號將軍,麾下也有半軍之眾,軍制,將,短兵四千人,我起碼要帶兩千去並州!”

至於將精銳、骨幹抽空後,來接他爛攤子的馬援怎麽辦?那關吳漢屁事!

但吳漢怕是不知道,當年第五倫就是以此為借口,從新秦中帶了一兩千人去魏郡,從此兵為將有,開啟了革新之業……

可有個人卻很清楚這些往事,趕在吳漢闖大禍前,那封信送到他手中。

任光與吳漢交情頗深,吳漢當初在南陽殺人犯法,還是任光幫他潛逃去了幽州,如今同朝為臣,也相互照應。

看了任光的密信後,吳漢久久未言,關鍵時刻,他倒也知道大局,思索後嘆息道:“帶兩千人,確實太過。”

“那我便只帶五百人罷。”

吳漢對待下屬也很放任,但又同衣同食以收其心,軍中骨幹都有哪些,各人本事如何,他一清二楚,這五百人的名單,都由吳漢親自擬定。

等人數差不多湊齊時,吳漢卻想起了一個人,他在隴西之戰時,曾立了不小的功勞,如今已是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