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山頭(第2/4頁)

“張堪少時得亡父遺留百萬家產,卻都讓給了堂侄,此舉受到全郡贊譽,十六歲入長安太學,品行超群。我亦去信邀約張堪,但他至今未至。”

任延卻是知道原因:“大農令有所不知,張堪少時與那劉文叔有些淵源,又同來歙相善,劉秀在東方稱漢帝後,張堪便去淮南投奔了。”

“鄧禹也在那‘東漢’做官,已是司徒。”

任延其實對小小曹掾職務不太滿意,此刻就借機道:“其余不說,投奔劉文叔者,起官常是縣令以上,而入魏後,則只能從小吏做起。”

任延道:“宰相必起於州部,此舉並無不妥之處,而魏主雄踞北方,必能一統,但其余南陽人卻不這麽以為,要論禮賢下士,劉秀確實強於魏皇。”

任光也嗟嘆遺憾,他們的皇帝,對熟人介紹的舉薦制度警惕性很高,而魏國盤子大後,就像一艘大船難調頭,很多事得論資排輩,新加入的人才,即便才幹出眾,想要立刻出頭得到重用,沒那麽容易。

“如此一來,南陽人物,各為其主,一分為二矣!”

“但最後能勝出者,必是魏主!”

送走任延後,任光算著目前受他舉薦,安排到各地任職的南陽人,感到一座大廈的基石,正在慢慢建成。

國內無派,千奇百怪,魏國內部是存在派系的,若只論籍貫,除了占絕對優勢的五陵士人外,一個“南陽集團”,也在一點點成型。

朝中有他任光擔任九卿,地方上則是投靠第五倫,被任命為南陽太守的陰識,軍中,更有岑彭這位隱隱崛起的鎮南將軍。

這就是任光一點不著急竇融先當上右相的原因。

朝中派系鬥爭難以避免,在任光看來,他們的皇帝很擅長利用這一點,竇融之所以上位,是因為他乃新朝舊臣,只能做陛下死忠,又與各方皆不相善,出了事也方便隨時罷退背鍋,不引起朝堂震動。

但隨著時間推移,任光覺得,皇帝陛下肯定會對五陵豪傑稍稍壓制,在軍中,馬、耿貳將之外,似乎在扶持岑彭來分攤功勞。

而朝中,自然也要有人來平衡陛下的親家耿純,以及開始抱團的五陵諸卿。

所以任光希望,當南陽士人成為中流砥柱時,或能變成與河北、五陵抗衡的又一政治集團,而他任光,當仁不讓,是其領袖!

但任光又頗為聰明,不斷舉薦同鄉,是舉賢不避親,不忍人才埋沒,無人有證據指摘他結黨,是為不黨之黨。這正是陛下用得到的,未來一旦時機合適,或可籍此摸到相位。

如此念著,任光卻又想到了一事……

“陛下已拜馬文淵為驃騎大將軍,總關西軍務,看似拔高,實則是將馬援從東邊易立功之處調回來,在涼州喝幾年西北寒風,等輪到他滅公孫述時,我朝的‘大’將軍,恐怕有好幾位了……”

大將軍和XX大將軍,完全不是一回事,前者在漢朝可是集軍政大權於一身,後者則是第五倫故意摻水,頭一個還金貴,但很快就會泛濫成標配。

雖然看穿了第五倫的權謀,但任光明白,在權術和長遠布局之外,還是得幹好本職工作,並恰到好處地為皇帝陛下排憂解難,才能得到聖天子格外的器重。

“按照朝廷邸文,馬文淵即將西來,吳漢則會調去北邊並州對付胡虜。”

吳漢是一個特殊的人物,因為籍貫,又是任光當初做鄉長時的亭長部下,勉強算南陽一系,雖然他本人又是軍中所謂“漁陽系”的首腦。

任光喃喃自語道:“雖是被看中的好馬,但若是性子太烈,胡亂撅蹄子,亦會被騎士嫌惡。我得去信勸勸吳子顏,讓他以大局為重,千萬勿要生出事端來!”

……

武德二年,十月中旬,當隴西的寒風正吹時,第五倫對諸將軍的調整,也送到了涼州天水郡!

得知自己即將調離隴右,吳漢的心情復雜,先是松了口氣,旋即卻有些沮喪和惱火。

之所以暗喜,是因為隴右太難管了,這半年來,吳漢的日子,可以用“焦頭爛額”來形容。

公孫皇帝的陰謀初見成效,西邊的先零羌被鼓動起來,仗著魏國在涼州這窮地方無法集結大軍,就和吳漢對著幹,背靠高原,不斷襲擾河湟谷地。

除了客軍外,若能讓隴右豪強協助,倒也能抵禦羌虜,但隴地初定,人心不附,只要不侵犯到自己頭上,豪強們都存了看熱鬧的打算——吳漢這外地人,真不一定比羌人更親。而吳漢急切地勒令各家攤派軍糧和人手,反而激化了矛盾。

涼州豪強與東羌及屬國胡人的合流,在漢末就可見端倪,如今吳漢軍令粗暴,他們自己不敢造次,但可以慫恿沾親帶故的東羌胡人搗亂。一時間,隴右諸部抗徭抗賦成風,加上收成不太好,一時間不但金城隴西吃緊,東方幾個郡亦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