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未曾設想的道路(第2/3頁)

“是一把好弓,可惜折了,我雖請匠人以魚膠仔細粘過,只恐再難使用,且物歸原主,君遊留個念想吧。”

萬脩單膝下拜,鄭重接過,他仔細將弓綁在身上,視若珍寶:“不然,往後這弓射出去的,就是仁義之箭了!”

馬援上馬後道:“吾等一走了之,伯魚恐怕會被五威司命喚去問話,倒是連累了你。”

“定不會泄露半句。”第五倫無奈:“我確實也不知二君將去往何處。”

這話讓馬援慚然,他方才疑第五倫不願同行,故意不說,如今看來,卻是小心過頭了,著實對不住第五倫。

時間很緊,隨時可能有人醒來發現一切,第五倫朝二人拱手作別。

“後會有期。”

“來日再會!”

二人縱馬而行,但馬援卻又繞了回來,哪怕有風險,他仍將二人要去的目的地告知第五倫。

“伯魚,吾等要去的地方,是厭狄郡(北地郡)!”

……

眼看兩馬消失在夜色中,第五倫這才嘆了口氣。

“伏波將軍馬援,不愧是這時代,除了王莽劉秀外,第三個讓我記得姓名的歷史人物啊,果有豪傑之氣。”

堂堂男兒,誰沒點熱血呢?馬援相邀一起遠遁時,第五倫心裏有個聲音喊著讓他答應!

但事後仔細一想,馬援當然是性情使然,大丈夫敢做敢為,但也因為,他有浪的資本。

馬援出身茂陵大族,兩個姑姊妹是漢成帝的婕妤,其中一個還活著,在延陵守墓。

他家兩位兄長身為二千石,馬余官至中壘校尉,馬員則為增山(上郡)連率,為王莽平定過叛亂,爵位是“子”,都是手握實權的大人物。馬援家中妻女有二人護著,根本不會有事。也就是說,不管馬文淵怎麽浪,總有人為其善後。

“可第五氏,只有仰仗我,而我,也只有第五氏啊。”

工薪子弟效仿富二代講義氣,是要付出代價的,個人痛快一時,換來的可能是許多人的長期痛苦。搞不好連第五霸都氣煞了,別人就罷了,對祖父,第五倫深有感情。

更何況……

“現在跟他走,究竟是誰跟誰混?”

文不成武不就,肯定是第五倫跟著馬大哥混,做個狗頭軍師的角色,甘心?

第五倫深知,自己前世只是個普通人,要比豪情灑脫,當然敵不過馬援這等青史留名之輩。

他的優勢,是對未來有個清晰的規劃,利用穿越者的遠見卓識,一點點算計,銖積寸累,穩紮穩打,假以時日一定能做大做強。

“他走他的獨木橋,我繼續走我的陽關道!”

第五倫露出了笑:“幾年後再會時,誰跟誰混,可就說不準了!”

回到亭舍時,亭長和吏卒們仍在通鋪上酣睡,畢竟馬督郵承諾,今晚他守夜,放心!

這件事沒那麽輕易了結,第五倫深知,現在擺脫嫌疑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地方狠狠撞一下受傷,然後驚慌失措喚醒眾人。

可那樣一來,在整件事裏,萬脩是毅然赴死的真俠士,馬援是義釋囚徒的真豪傑,自己反倒變成試圖阻撓他們脫身的真小人了。

後世守法公民的思維必須改,要讓自己的所作所為,符合時代欣賞的道德,這比遵循那勞什子律令重要得多。

第五倫拿起馬援的帛信展開一看,不由失笑:“馬文淵把所有事都攬到身上了。”

他稍稍安心,將信復塞回杯盤下,拎起還未盡的半壇黃酒,仰頭噸噸噸喝了個精光!

“人生在世,哪能處處謹小慎微,而不冒任何風險?五威司命府,去就去吧!”

末了第五倫搖搖晃晃走到通鋪,找個了暖和舒服的地方,倒頭就睡!

……

“第五倫,你可知罪?”

此時已是第三日清晨,第五倫擡起頭,看到了堂上的白虎紋圖案……

這當然不是白虎節堂,而是五威司命府、右司命堂的標志。

五威司命作為王莽建立新朝後新添的機構,奪了京兆尹大半權力,已經到了什麽都能管的地步。

前夜送馬援、萬脩離開後,第五倫用剩下的酒將自己也灌倒,次日起來裝作和亭長等人一樣吃驚。他順利應付了馬援屬下及京尉郡官員,但深知事情不會輕易結束。果然,才回到常安半個時辰,就被右司命孔仁傳喚了。

第五倫垂下眼睛:“伯魚無罪。”

“還敢狡辯。”

新朝右司命孔仁頭戴天文冠,據說這是皇帝王莽親自所賜,孔仁一天到晚都戴在頭上,他側著身子坐在案幾後:“郭弘,告訴這沒見識的孺子,此處都管哪些罪徒。”

站在孔仁身側,頭戴獬豸冠的法吏郭弘便狠聲道:

“其一,謝恩私門者。”

“其二,漏泄省中及尚書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