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傳火(第3/3頁)

這自然是說笑,長達數年的脫產學習,還要去物價奇貴的京師,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但能坐在這的,怎會有中人之家?

第五倫也不卑不亢,回應道:“掌樂大夫不也粗麻衣冠小冠,卻認為我服飾不正,這難道是只許大夫放火,不許小民點燈?”

這話成功將桓譚逗笑了,總結得好啊,這世道可不就是如此麽?

“君山!”

劉龔制止了桓譚的沒個正形,皺眉問第五倫:“孺子,能入太學殊為不易,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為何不願去?”

第五倫就等這句話,拱手道:“非不願耳,只是每年太學有千余人入學,每個郡數人至數十人不等,列尉郡不多不少,正好十人,每縣分到一個名額。”

“我在長平縣官學得了甲等第一,而排名第二的,正是同宗兄弟第八矯。我與他有竹馬之誼,素來相善。”

桓譚和劉龔都是博學之輩,也不奇怪為什麽姓第八的和姓第五的是親戚,只因他們原本是一家,兩百年前都姓田,乃是楚漢之際齊王田廣之後。

漢朝建立後,為了強幹弱枝,劉邦將諸田從齊地遷徙到陵邑居住。按照遷徙順序,產生了從第一到第八8個姓氏,但祭祖仍是在一塊,且相互間不通婚。

然而除了這點外,第五倫全在扯謊,他和第八矯只是泛泛之交,根本不是朋友。

“宗兄年歲長我,勤勉好學,寒來暑往從未缺席,學問素來優異,只是考校時因病失常,屈居第二,實在可惜。”

第五倫滿臉慚愧:“作為朋友,乘他有疾時奪了第一,是為不義;身為族弟,卻擠占了兄長的名額,是為不悌。不義不悌之人,豈能入太學習聖賢書?再加上我對孝經、論語只懂得皮毛,願再讀一年讓學問精進,而將今歲名額讓給宗兄!”

這種事還真沒遇上過,劉龔轉過頭看向桓譚,想商量商量,豈料桓譚卻很隨意,扇子一揮:“不去就不去,既然他志不在此,何必強求?”

或許是桓譚在上面搖著便扇打哈欠時,也看出滿屋肅穆之下,唯獨第五倫聽劉龔大談太學仕進時的不以為然吧。桓譚最喜非毀嘴上仁義道德,實則一心仕祿的俗儒,也因此在朝中多遭排抵,混了這麽久還是下大夫,第五倫的性格倒是挺對他胃口。

第五倫確實沒把讀書當官當回事,沒辦法,這什麽五經六經實在太枯燥了。他打聽過,除非是天賦異稟,否則學五經的時間成本大到驚人,從前漢開始,就有十五六歲入太學習五經,結果到了頭發全白,仍只能通一經者。

皓首窮經,豈是虛言?

再者,太學是擴招了,但工作崗位沒擴啊。每年入學千人,卻只有百人能射策為官,十裏挑一,競爭還越來越大。看來不管哪個時代,考試這玩意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第五倫可不想一頭紮進竹簡堆裏浪費時間,與其去研讀那些舊文章,還不如在家裏繼續推進自己的計劃——如何在即將到來的亂世裏自保。

走出官學時,外面的炎熱已經消退,涼爽的秋風吹得人很舒服。

今日之事,負責選定名額的縣宰有些尷尬,其余九名弟子低聲議論著第五倫的“獨行”,屋外的吏卒則看著他笑,覺得這孩子太傻了。

第五倫卻自有計較:“且不說入了太學不一定能仕進,就算嘔心瀝血苦讀幾年,混上個沒有實權的郎中、文學掌故又如何?手中能有一兵一卒麽?”

“我沒記錯的話,新莽是個短命王朝,看這形勢,距離傾覆恐怕不遠,現在趕著去做新朝的官……”

“那不是49年加入果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