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聘禮(第3/3頁)

都太傲慢了。

他們不信天地,不憫眾生,自認為修仙求長生,便是逆天而行,從一開始就將自己擺在與天地對立的位置。

薛家與沈家傲慢,不信仙門第一世家的嫡子,會真的喜歡上一個蠻族的首領。庫布騰部同樣傲慢,不信如冰石無心的圖勒首巫,會打一開始,就沉默地替他搶來的阿爾蘭找家人——分明他最怕的,就是阿爾蘭的離開。

仇薄燈將臉頰貼在戀人手背上,看金塵在光中飛舞。

一切都是巧合,一切巧合都是注定。

他出神地想了好了一會兒,圖勒巫師翻過信紙,看背面的字——比起前邊講正事的字跡,背後的字,簡直就是殺氣淋漓。

“這個是什麽?”圖勒巫師指著一個字問。

仇薄燈回神瞥了一眼,“聘書”的“聘”,此外還有諸如“登徒子”一類的,隔著紙張都能聽到三叔的暴跳如雷。此外便是千叮嚀萬吩咐,小侄子,你可千萬別就這麽被小白臉騙了,什麽聘書什麽的,千萬不能給……

“!!!”

仇薄燈猛地將信紙打巫師手裏拽回來。

揉吧揉吧,揉成一團,丟到火盆裏。

“三叔怎麽回事,這麽啰嗦,回頭讓三嬸收拾他去,”他面紅心跳,強作鎮定,見圖勒巫師還在看火盆裏正在燒著的羊皮紙,心虛得厲害,趕緊推人起來,“好了好了,快去看看我給你的禮物。”

禮物放在一個頗具扶風特色的紅木箱裏,箱子表面有燦金的扶桑神木與金烏九日。

是前幾天,仇薄燈打空間玉佩裏翻出來的。

“唔,這個得按伏羲八卦的方法開,誒誒,先下邊那一輪推開,然後是左邊……”仇小少爺一邊指揮著圖勒巫師推動箱鎖的九日,一邊慶幸圖勒巫師壓根就不懂中原的禮儀。

哢嚓一聲。

箱子打開了。

圖勒巫師掀開箱蓋,璀璨的光芒,打箱放了出來。

——是一件披風。

一件東洲仇家風格的披風。

披風的上半部分,青銅色的扶桑神樹刺繡支撐開蒼蒼華蓋,以價值連城的翡翠綴成在日光下凜凜反光的樹葉,九只金烏盤繞在樹的周圍。燦燦金線自披風肩頭向下滾落,如巖漿,如流火,焚燒向下。

火中是無數世家以玉石以黃金以寶石以銅碧,雕刻的家徽。

神樹籠罩四方,金烏焚燒萬族。

這是一件橫掃人間後,傲慢張狂的加冕的衣。

手指拂過披風上烈焰驕傲焚燒的世家家徽,圖勒巫師忽然明白了等他的那天晚上,仇薄燈還做了什麽。

——他穿過整個戰場,自血汙中,找齊所有象征他榮耀戰績的世家家徽。

就像血盟之戰,釘上鬥篷的圖騰。

“……我說啦,你送了我一件綴滿圖騰的鬥篷,我也想送你一件,”仇薄燈赤足站在氈毯上,踮起腳尖,替戀人披上披風,“我把金烏九日的榮光,以擊落萬族的勛章,為你做這一件加冕的衣。”

“以後,不要自己去找。”

圖勒巫師捏著披風的邊沿,沙啞著嗓音說,他的心臟像又軟又熱的石頭,跳動,龜裂,每一條縫隙,都密密麻麻寫滿一個人的名字……阿爾蘭,阿爾蘭,他的薄燈,他的阿爾蘭,他的生命與靈魂。

“怎麽能不親自去找?”仇薄燈擡起頭,眉眼挑染明亮的笑,“這可是聘禮!”

“聘禮?”

圖勒巫師學著他的腔調,重復這兩個不知道意思的中原字。明明不知道什麽意思,但血液卻無意識加快,奔騰得像江,像海。

他本能地,緊緊盯著仇薄燈。

仇薄燈給圖勒巫師系好披風領帶,對上他的視線,面上有些羞赧,可沒有避開。

他清了清嗓子,問:

“阿洛,你願不願做我永世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