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最深情詩(第2/5頁)

“賽罕蘭塔,”圖勒巫師與他一起,摩挲那枚戒指,“因為阿爾蘭要做我的賽罕蘭塔。”

——被無條件寵愛的珍寶。

頓了頓,圖勒巫師在仇薄燈的耳邊,念出它譯成的中原語。

瞬間,漂亮的紅霞自耳尖擴散到仇薄燈的整張臉。他回望了戀人一眼,無聲的情緒盛滿眼眸,無聲的。

巫師那清淩淩的,猶如聖山飛雪的聲音,念的是:

嬌嬌。

嬌縱的嬌,千嬌萬寵的嬌。

——名是命,命是命。

既然中原不肯給他的阿爾蘭一個幸福美好的起點,就由他來給阿爾蘭一個嬌縱任性的余生。

………………………………

雪積壓在屋頂。

難得不用趕稿子的許則勒望著廣場上,一頂一頂多起來的帳篷,帳篷前各式各樣的圖騰在火光中各顯其彩色。

他現在倒不對仇小少爺和圖勒首巫在一起說什麽了——正如阿瑪沁說的一樣,他也看見仇少爺和首巫在一起的樣子,明明廣場上還有那麽多人,可兩人的目光永遠能隔著人群精準地交接在一起。

偶爾,小少爺會下意識,朝圖勒巫師露出笑容。

明媚燦爛,毫無陰霾。

許則勒的憂慮消失在那些笑容裏:

待在圖勒首巫身邊,仇小少爺是快樂的。

真正的快樂。

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了,許則勒在那一刻這樣想。

最近這些日子,他總是不斷記起東洲見到仇小少爺的那一面:飛舟巍峨如小城,銀匣金箱燦爛如日月,昳麗的少年在萬眾簇擁中,轉頭凝望大海,一瞬間,仿佛是一尊被放置在奢華裏的精致玉雕。

漂亮,奪目。

卻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當年,出於對恩主的感激,他收集過仇小少爺喜歡的書目索引,試圖寫點小少爺喜歡的書,以作回報,這才動身準備寫《續四方志》。那時候,許則勒沒多想什麽,只以為世家寵溺的少爺總帶些矜驕。

現在回想,其中早透出好多格格不入的地方:

一個世家繁華養出來的孩子,為什麽喜歡的書,會是天南海北的遊記堪輿,枯燥冗長的雜記隨筆?甚至還有不少佛道說禪造化的典籍,壓抑苦悶得連許則勒這種年少隨父走商,經歷諸多磨難的人,都看不下去。

而且……

許則勒望了一眼東洲,

他現在不覺得,仇小少爺嗆大儒那句“勝爾腐言蟲百萬,供我溷廁猶嫌煩”是隨口而提——一個聰慧到能夠在短短幾天內掌握圖勒語的天才,真的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會引發什麽嗎?

浮名可殺清白身。

一場來勢洶洶的禮教罵戰,一個敗落無勢的窮書生承擔不起,唯獨一個強橫世家的小少爺,可以擔下——當罵戰轉移到第一紈絝身上,自然再無人把余光,分到窮書生身上,而也不會有人覺得這有什麽。

一個紈絝。

仙門第一世家的紈絝。

活生生的靶子。

多好的靶子。

只要抨擊他,就可以輕易得到一個“不畏強權”的清譽美名,而“眾口悠悠”,便是仇家也決計不可能拔掉所有人的舌頭。

再無這樣劃算的靶子。

許則勒不知道,過往東洲的紛紛擾擾罵戰裏,到底是“天性肆意”,還是“天性悲憫”——就像他不知道,當那些曾如他一般,為仇小少爺“無心出言”救過的書生,爾後加入清譽隊伍時……

小少爺是怎麽想的?

篤!

阿瑪沁看許則勒憂心忡忡,就擡手敲了他一下。

許則勒趕了一天稿子,差點被自家相好的敲出花影。

——圖勒在上!

見鬼的首巫,為了哄他自己的阿爾蘭,簡直是喪心病狂!

什麽十天內寫出一本《續四方極原志》。

聽!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啊!!!

“你少操心啦。”阿瑪沁不知趕稿苦,老大不高興,“今兒你也看到了,首巫大人的阿爾蘭明顯也是喜歡首巫大人的。”說著,她朝聖雪山山上努了努嘴,“你又不是沒瞅見,白天仇少爺其實停下來等首巫大人去追了。”

許則勒慘遭相好的嫌棄,酸得咬牙切齒。

他現在也不操心中原和雪原的局勢了,他就等著仇家趕到雪原。

——狠狠揍為了那為了哄阿爾蘭不擇手段的圖勒首巫!

………………………………

仇薄燈趴在圖勒巫師腿上,拿他當矮案,鋪開張羊皮紙,在寫信。

信寫得很不順利。

一方面是,終於肯讓他給家裏寫信的圖勒巫師,盡管有了安全感,但還是不太高興——他幾乎是克制本能,才壓下的讓阿爾蘭只記得自己的想法。為此,在小少爺絞盡腦汁寫信時,他不斷巡視自己的地盤。

精神與軀體,雙重的。

小少爺寫信的思緒被他幹擾得斷斷續續,幾次差點寫出不該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