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逃跑(第2/2頁)

如此,完成偉大的生死輪回。

如果說,前面兩個綴音“雪原的至高巫師”,還有存在“誇耀”的可能。可一個能以“洛”為名,並受到尊敬的巫師,意義就不一樣了。

……雪原似乎不止圖勒一個部族。

……其他部族對他的名字沒有異議嗎?

……圖勒巫師的能力,到底和中原修士有什麽區別?

……

仇小少爺的雜學癖好又冒出來了。

他把圖騰舉高,對著火光翻來覆去查看,試圖找到更多線索……就差把裝飾的紋路也強行分析出個子醜寅卯了。

這時,木門開了。

仇薄燈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把東西朝門口丟去——

咚。

一聲清響。

年輕的圖勒巫師站在門口,沒避開,任由仇薄燈砸他,只在東西掉下來時伸手接住。

接住一看,他頓住了。

“我……”

仇薄燈剛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忽然意識到圖騰連著的帶子是什麽,耳朵尖立刻就紅了。

他跳起來,一把奪回腰帶,胡亂往回系。

……他倒是長了點記憶,記得昨天晚上沒系好衣帶惹了什麽禍事。但圖勒的外袍與中原不同,羊羔皮緞縫的袍子貼身得很,腰帶要先穿過後背的暗扣,低頭摸索了一陣,死活夠不到。

聽到木門被關上的聲音,仇薄燈也顧不上系腰帶了,直接扯過雪狼皮。

一蒙一滾,悶悶道:“我睡了。”

他一點也不想再和昨天一樣,睡在某人懷裏。

為此不僅把自個裹成一整團,還差點整個貼墻上去了。

雪狼毯模糊又放大了聲音。

仇薄燈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也聽見模糊的木柴噼啪聲,以及……停在他身邊的衣服摩擦聲。

半晌。

師巫洛撥開他能把自己悶死的毯子,把半夜特定會烙到自己的圖騰——連同那根腰帶,一起抽走。

然後隔著毯子,把人攬住,不讓他撞到墻上去。

半是圈占,半是保護。

仇薄燈放棄徒勞的努力。

隔著毯子呢……

至少比昨天好一點了……了……

……了個頭。

仇薄燈閉上眼,不大情願地忍受對方環在脊背上的手臂。

他不願承認,甚至自欺欺人當沒那回事的是:真正讓他坐臥不安的烙印,其實不在唇上,也不在脖頸。

——是在脊骨。

更準確一點說,是最後一節骨嵴。

……昨夜,劈碎的冷杉木在銅爐裏燒得噼啪細響,火星跳躍,微冷的齒鋒沿著脊骨一節一節向下,一節一節標記,任由少年怎樣破碎地嗚咽,抽泣……圖勒的巫師放棄了立刻進食的打算,可他沒有仁慈到放過獵物的地步。

——非把地盤先圈占個徹底不可。

唯一還算溫柔的,便是圖勒巫師仔細地避開了所有淤青的傷痕。

起先仇薄燈還會試圖掙紮幾下,到後來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不,比沒有力氣更糟糕,那種感覺就像、就像獵食者為了軟化獵物自我保護的外殼,舌尖和齒尖都分泌有特殊的毒素……那毒素順注進骨嵴,產生了激烈的變化。

好比無數小小的火蛇同時遊走,同時舔舐。

脊骨一開始還是緊繃的,到後來只能不受控制地戰栗,松懈,脆弱得簡直一觸即碎。

連啜泣都發不出來了。

盡管如此,當“烙鐵”抵達最後一節骨嵴,仇薄燈還是劇烈地掙紮了起來……不行,真的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哪怕他再不知人事,也能從中嗅到極度危險的氣息……一直勉強算得上溫柔的臂膀驟然收緊。

雪原的蒼鷹。

冷酷殘忍的兇禽,以它強有力的利爪按牢了垂死掙紮的獵物。

……

那個烙印最終還是打上去了。

它無聲地昭告:憐憫只是暫時的,侵占必定會降臨。

毫無疑問,這是整個夜晚最過分的舉動了。

正因為它實在太過分了,可憐的獵物反而將它遺忘了。

可當夜晚再次降臨,木屋爐裏燃燒的冷杉木,時不時發出的噼啪細響,像某種微妙的提醒。

火花仿佛不是在銅爐中炸開,而是在他的脊骨處炸開……

又燙,又怪異。

……他如今已經隱約知道,昨天夜晚,圖勒巫師按住他唇瓣時,低聲說的話裏,包含了自己的名字。

盡管不知道整句話的意思,但仇薄燈無法忽視周圍越來越強烈的危險……他正在被另一個人的氣息一步步侵占,再不逃跑的話,恐怕從裏到外,都要被標記個徹底了——雖說,風雪般的氣息,現在就已經在往骨頭縫隙裏滲了。

至少,它們還沒滲得足夠深。

他得在最深的烙印打下前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