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依靠(第2/4頁)

還是眼前美婢,更可人疼。

黃壤又塞了一顆蜜餞到他嘴裏,說:“今天晚上秀姨不在,爹爹去我娘那兒好不好?我娘天天念著爹爹呢。”

黃墅一聽,頓時忍不住厭煩。連帶著便覺得眼前的女兒也礙眼起來。

他說:“我有空自會過去。你……”問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什麽,“你怎麽知道秀姨不在?她去了哪兒?”

也無怪他疑心,春秀本就是青樓女子。這眼看天就擦黑了,她不在家,能去哪裏?

黃壤又喂了他一顆蜜餞果子,一臉天真,道:“聽說去了三裏坡的竹屋。爹爹就關心秀姨,都不關心娘親!”

“三裏坡,竹屋?”黃墅擰眉,“她去那裏做什麽?”

黃壤說:“不知道,爹爹再吃一個!”

黃墅哪還有心思吃什麽蜜餞果子?

他立刻起身,叫了兩個家丁,道:“隨我出門!”

黃壤哄得他出門,這才跑到院子裏。此時,黃均已經收拾停當,黃壤扯住她的衣角,哪肯放她出門?

“姐姐今天教我讀書!”她找來一根樹枝,拉著黃均在院子裏的一塊沙地上,開始寫字。

不過半個時辰,外院就鬧將起來。

那春秀果然是去了三裏坡的竹屋。而那裏等著的乃是幾個色中餓鬼。一見了她,幾個人哪管她是不是黃均?

黃墅去的時候,便看見了這不堪入目的一幕。

春秀哭得死去活來,此時也顧不得兒子,只能說是替黃增還賭債。

而黃增此刻還在外面躲著,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第二天,春秀就從黃家失蹤了。

有人說她是被黃墅發賣了,有人說是被黃墅生生打死了。

這事兒傳得玄乎,但黃增也被黃墅狠狠打了一頓。他這個長子,算是徹底失勢。從此在黃家便似家奴一般,人人可欺。

當時,黃壤在息音的院子裏,手握一截書枝。記憶之中,她就是從這一年開始說謊。

她甜言蜜語、虛情假義地討好著黃墅,其他人於是紛紛編造謠言,稱她跟她姐姐也是一路貨色。息音常常毒打她,黃壤卻並沒有黃均那麽逆來順受。

她待息音也越來越冷漠。

她經常和息音對罵,豎起全身的毒刺,對抗羞辱她。她討好著村長、族長,學會欺淩其他兄弟姐妹。她悄無聲息地讓所有人知道,這個家裏,黃壤不能招惹。

於是罵人揭短、傷口撒鹽,哪管別人的悲傷苦痛?

及至後來,黃壤會有點明白,為什麽黃增母子會如此惡毒。

——大抵因為在這個黃家,人人自私冷漠,卻並沒有誰稱心如意過。

她在沙地上,橫平豎直地寫一個字。

一個“秋”字。

第一秋,那些尖刀劃出的創口,太過醜陋。這一夢,我不要這麽過了。

院外,黃均腳步匆匆地回來,剛走到院門口,正好遇到黃墅從一房小妾的院子裏出來。

一見到他,黃均整個背脊都僵直了。

黃墅走到黃均面前,擡手理了理她的碎發,黃均不由身體後傾,下意識躲避。

“這是從田間回來?”黃墅故作慈愛地問。

而院外,無數人投來各式各樣的目光。黃均只得嗯了一聲,黃墅目光上下打量她,說:“這個家裏,就你最乖。”

黃均低垂著頭,始終沒有看他。黃墅察覺到其他人的目光,於是口氣和藹地道:“粗活就交給下人去做,不要累著。去吧。”

黃均這才緊走幾步,躲進院子裏。

而外面,等到黃墅走遠,其他小妾便不陰不陽地罵起來。含沙射影和指桑罵槐這些事兒,她們修為可高深了。

黃均自然不敢還嘴,她只能裝作無事,經過黃壤面前時,見沙土上已經寫了滿滿一排“秋”。她說:“這個字,你昨天不是寫過了?”

黃壤仍是執拗地又寫了一個,道:“我就喜歡這個字。”

黃均也不在意,她頓了一頓,突然問:“黃增母親的事……是你做的?”

“姐姐在說什麽呀?我聽不懂。”黃壤埋頭繼續寫字,心裏卻在想別的事。

——這一生,要怎麽過?

她不想再執掌什麽黃家了,那樣的話,黃均至少還要等她長大。

時間太久了。

人在度日如年的時候,時間是銹鈍的刀。

這仙茶鎮黃家爛成這個樣子,不待也罷。

她腦子裏轉著念頭,而黃均道:“昨日裏你讓我不要出門,你怎麽知道春秀……會去三裏坡的竹屋?阿壤,你……”

她才剛問出這句話,突然有人罵道:“你這只會勾引人的娼婦!”

黃均臉色一白,頓時止住了剩下的話。

息音從外面進來,她扔掉手裏的“求子神藥”,沖上來抓住黃均就是一記耳光:“大庭光眾之下就做出那下賤樣子,也不害臊!你是生怕那些小賤人瞎,看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