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掃盡洛陽雪(第3/4頁)

她便是他的緊箍咒,往後余生,依她為法。

“還有一句話,求殿下容情行不行?”悶悶的聲音落在她鎖骨旁,窸窣得癢。

宣明珠心想,如果他要為禁欲一年的事討價還價,她非狠狠碾他一腳不可,便聽他湊在耳邊說:“求殿下留一抔雪,我給寶鴉堆個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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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鴉和兩個哥哥到翠微宮時,梅長生方服下周太醫開出的一碗調養藥湯。

他披裘站在殿門處,看宮人們熱火朝天地撒鹽清雪。小姑娘裹著厚厚的紅梅羽緞鬥篷迎面跑來,幾個快步上台階,撲到他懷裏大哭。

“爹爹,黑隼死了!魚也死了兩條!就、就剩九尾了,寶鴉害怕,爹爹你怎麽才回來呀!”

小姑娘一邊抽噎一邊說,宣明珠心中縱有再多的氣,看見這一幕也紅了眼圈。

心中只剩慶幸。

慶幸他回來了。

消息是一大早便送到公主府的,宣明珠知道他們有多急,一刻未耽擱便將孩子們接了來。

梅長生抱住他的小團子,輕聲哄道:“對不住,阿耶回晚了,讓寶鴉擔驚受怕了。寶寶不哭了,當心皸臉。”

他抱著寶鴉起身,看著眼睛通紅的梅豫和梅珩,亦是道了句對不住。

“為父保證,往後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前日公主府裏的除夕夜過得慘淡,三個孩子哪怕心裏再篤定父親無恙,終不免惶惶,若不是梅長生回了,他們過完年便要去蜀尋父。一家子進了殿,密密圍在熏籠旁,劫波余後,自有無窮的話說。

寶鴉粘在父親的懷裏不下來,看見父親了,心踏實下來,也活泛起來,望著阿娘的眼睛道:“阿娘的眼睛都哭腫了哩,”又表功一般指指自己的眼睛,“我也是。”

宣明珠輕咳一聲,視線微微閃爍,“你爹抱累了,寶鴉過來。”

梅長生沒有放,摟著小姑娘,往明珠那粉腫的眼皮上瞄一眼,微笑道:“童言無忌。”

過了晌午,宣明珠撐不住困,去歇午覺,寶鴉便蹭掉小皮靴上榻擠在爹娘中間。

一家三口久違如此一榻同眠,梅長生摟著娘倆個,輕撫小的頭發,再撫撫大的頭發,“睡吧。”

“爹爹,阿娘喚我遂遂啦。”寶鴉把腳丫踩在阿耶身上,很快活地與他咬耳朵。

宣明珠離得那麽近,分明聽見了,閉著眼睫梢微顫,拍了下被子底下的小屁股,只當自己睡著了。

梅長生望著她佯睡的容顏,目光清淡。

咦,爹爹為什麽沒有很高興的表情呢?寶鴉不解地眨著大眼睛觀察爹爹,後者拍拍她小腦袋瓜,用口型道:“乖乖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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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折騰得太厲害,開始是裝睡,後來宣明珠不覺便真睡著了。

這一覺心裏不再有掛礙,在意的人觸手皆在身邊,便睡得悠長。待醒時,已是申牌時分了,寶鴉還抱著她呼呼睡著。

梅長生不在身邊。

宣明珠輕手輕腳地為寶鴉掖好被子,下榻,問澄兒他人呢。澄兒輕聲回道:“大人和二公子在左書房裏,大人說是要問一問公子的書。”

宣明珠聽後失笑,這個人,一刻也不得閑。提起看書,又想起他的那雙眼,讀書人的眼睛是最寶貴的,真出點什麽閃失,他嘴上不吭不響,依他求全的性子又怎麽受得了。

她壓聲對澄兒道:“我記得有個治雪盲的偏方,用豆乳還是什麽來著,你去查準了來回我。”

澄兒應是。說起來,她如今面對梅大人有些怪臊的,之前還那樣敵視人家來著,後來又求他救公主,再之後又聽說了梅大人取心頭血的事兒,林林總總,心裏又慚又愧,欲要說什麽,動了動唇,不知從何說起,還是退了出去。

這廂書房中,梅珩聽完父親細細一番講解後,闔上《五朝會要》道:“孩兒無不解之處了,父親辛苦。”

說罷,他見父親還一味盯著他瞧,忽有些心虛,不自覺移開了視線。

梅長生手指間把玩著一支綠沉檀小羊毫,似笑非笑:“聽聞珩兒日前病了一場,如今可好了?”

“回父親,”梅珩馬上立起身,不敢擡頭:“都大愈了,勞父親記掛。”

梅長生微微沉眉,將筆撂在案上,“你知錯嗎?”

梅珩靜了靜,情知瞞不過去,輕輕喟一聲,撩袍而跪:“孩兒知錯。”

“錯哪兒了?”

“孩兒不該裝病欺瞞母親。還有……”梅珩低頭,“我不該用損傷自身的方法達到目的。”

那一日法染來府,他為了不讓母親去見他,刮下一點書房屏風上用作裝飾的金乳石服下,以致嘔泄,留母親在身邊陪他。

“原來你很知道!”梅長生低頭看著少年幹凈沒有鋒棱的臉龐,語氣隱隱發厲,“上回在船上我怎麽說的?你身上有何不適說出來別忍著,二公子好高招啊,這回直接自己給自己找毛病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