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湯瓶乍破血漿裂

今夜月黑天高,烏雲籠罩。

城門猛的被撞開,甲兵洪流像是一條火龍,肆虐在城中,開家撞戶,徹底搜查。

豪門大戶怯如雞,豪強惡霸鉆入洞。

在抄了幾十家,族滅了十幾大戶,砍的人頭滾滾後,沒人敢對那位薛惡狼再陰奉陽違。

尤其是在薛保侯暴怒的情況下。

城中最好的醫館中,火工道人蚊三道人正向眼前這位遊騎將軍匯報情況。

“胸口的劍取出來了,壞了小半心臟,肋骨斷了三根,手臂找是找回來了,只是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間,恐怕以後……”

“只是左臂的話,無甚事。”

薛保侯面無表情道,但在熟悉人眼中,已到了爆發的邊緣。

“將軍,忍耐,黑山城有銅礦,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實力在興元府中排名數一數二,李伏威倒也罷了,他那夫人所在的白家,在武平軍府可是有些關系的。”

蚊三道人躬著矮小的身子,大小眼,牙齒外翻,一身花道袍,模樣不像是正緊道人,反倒像黃皮子變成人形的樣子。

周圍空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悶下來。

一偏將連忙插嘴:“人能救回來嗎?”

“很難,雖然用了上等藥丹,還要看他的造化,更重要的是,羊校尉那對手應該是一流打家,為了對付他,羊校尉斬出未完全掌握的狼神刀,足陽明筋崩裂,就算保住小命,失一手、瘸一腿,這一身的本事就——”

蚊三道人不陰不陽的一笑:“貧道還是那句話,活屍丸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若是——”

“不行!”神槍楚子流斷然道:“羊兄弟服用了你那古怪玩意,不生不死,意識消散大半,形同怪物,不比死還痛苦嗎?”

“呵呵呵,若是不服用,可真就死了也說不定。”

這隨軍道人似乎並不畏懼薛保侯,更沒把眼前這位神槍校尉當回事,畢竟他這一脈在七大都督府中也頗有地位,這涉及到鐘吾古地中,道門除了火工道人、風水道人之外的第三脈傳承——鉛汞道人!

在邊地中,鉛汞道人又有個綽號,鬼神道人。

“子流,你去幫襯小四和三彪,那人若是真露面的話,單憑他們兩個未必能壓住,不錯,小小一個興元府,倒還真是臥虎藏龍,居然又是一個煉體大成的高手?”

楚子流不甘心的看了蚊三道人一眼:“是!”

薛保侯轉過身子看向裹成粽子、死氣沉沉的羊赤忱,兩眼漸漸爆出血絲,一呼一吸間,身子好似漲大了三號。

“蚊三,照你的法子做吧。”

蚊三道人躬身領命退去。

薛保侯頓了頓,輕輕道:“給我發帖子,十天後,興元府十三座公城的城主、豪強首領、門閥家主來此拜見,開水路大會,過時不候。”

“這——”

副將稍一遲疑,薛保侯就緩緩盯了他一眼,只這一眼,副將便渾身一抖,對方烏黑黑的眼中似藏屍山血海,忙不叠的應了下來。

他哪裏不知道,這位少將軍是個遇強則剛的性子,途中被刺、手下被害、地頭蛇陰奉陽違,已然徹底激怒了這一位,而這位少將軍是想一舉解決所有隱患,好在截止日期前,運糧甲北上。

所有人都走後,薛保侯沉吟不語,這城內的確有幾個入他眼的好手,但能在三十息內,重創他親自調教的校尉,是白家那個老鬼,地軍某位首領級的叛逆,還是某股地頭蛇勢力隱藏的王牌?

“把武器拿來。”

很快,斷裂的無影劍刃就被呈了上來,薛保侯摸著劍刃上的種種缺口,雙目微閉,忽然震腳、踏地、走小架子,三寸之內勁風如同同疾風驟雨。

拳家有‘慢拉架子打快拳’的說法,這是把拳術變化融入筋骨蠕動中,練拳的一種手段。

然而這位薛將爺卻是‘快拉架子快打拳’,竟完全扭曲了武道常識,更詭異的是,隨著步伐疾走,薛保侯竟然漸漸踩出了幾分二人交鋒時的步伐變化,時不時的停一停,再動時,拳腳變化更相似。

終於,薛保侯一轉身,盤最後一個架子,腳掌隔空踩地,氣壓炸的四面窗戶‘嘩嘩’作響,像是有猛鬼在搖窗。

“明劍,暗刀,馬樁子,這倒有點像是馬匪的手段。”

倒不是說馬匪一定煉馬樁,只是人之拳術性格易染動物之習性,如耕夫習牛則獷,獵夫習虎則勇,漁夫習水則泳,馬夫習馬則健;馬匪常年與馬匹打交道,做的又是人頭買賣,拳術也好,刀術也罷,野性和兇性是長在根子裏的。

雖然戚籠以劍代刀,稍作掩飾,卻沒想到對方眼光如此毒辣,一舉推演出來。

“不過羊赤忱學的是明堂刀,講究四平為明,四門為堂,頂平、肩平、股平、心平為四平,立身為架、東南西北為堂,運刀正大光明,刀子與身子合作一座演刀堂;雖然赤忱狼性入體,走了歪道,但要想破他的刀架子,這一刀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