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2頁)

她愈發看清國君的手段。

朝堂和府內需要制衡,再不喜歡也會護上一護。若是失去了價值,往日裏千般好也會棄如敝履。

“行杖。”

這一次原鶯沒有出聲阻攔,而是強迫自己睜大雙眼,看著侍人一杖接一杖落下,看著欺瞞背叛她的婢仆在杖下翻滾,直至身下的草席被鮮血染紅,整個人一動不動,氣息全無。

“拖下去埋了。”

原鶯身邊的婢仆一個不留,包括她的乳母,盡數裹著草席送出國君府。

消息瞞不住,密夫人縱然有心,以目前的情況也無法再輕易安插人手。

國君知曉事情始末,只是揮退侍人,並不打算過問。

他早就清楚,自己身邊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真正的溫和無害。只要她們聽話,他不介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不聽話試圖越界,如密夫人一般,連同她背後的家族都必須小懲大誡。

羊皓接到羊夫人送出的消息,一改往日作風,聯合欒會在朝堂上對密氏發難。不知出於什麽緣故,範緒竟然也插了一腳。

反倒是粟虎八風不動,任由幾方糾纏,自己做壁上觀。偶爾伸手拉一拉偏架,讓他們打得更熱鬧些。

對於六卿的不和,西原侯樂見其成。

一個無法領兵導致軍權旁落的諸侯,想要保留君威,目前是最好的狀態。哪天國內的大氏族變成鐵板一塊,同氣連枝共同進退,他才會輾轉難眠,連睡覺都不安穩。

在西原侯有意放縱和粟虎推波助瀾下,朝堂一天比一天熱鬧。

西都城內的國人議論紛紛,各種消息流言不斷。

某日羊皓和密紀在街上相遇,互相譏諷差點當街動手,動靜大到引來巡城甲士,更讓國人看了好一場大戲。

城內的喧囂日復一日,郅玄始終置身事外,繼續關閉府門,除了原桃少見外人。

只是宅歸宅,他一直關注城內和朝堂的消息,更不忘隔三差五給國君送上書信,表一表身為兒子的孝心,拍一拍西原侯的馬屁。

西原侯被拍得舒服了,破天荒召他入國君府,父子倆十分親熱地吃了一頓飯。

“出行準備如何,可有不足之處?”

西原侯對郅玄的表現十分滿意,甚至樂於幫他補足會獵扈從。

郅玄表現得感激涕零,出口的話無比肉麻,連西原侯都有些不自在。偏偏他說得無比自然,連目光都透著誠懇。

擺正立場,兒子感激親爹能叫巧言令色拍馬屁嗎?

當然不能夠啊!

大概是他太過真誠,以至於讓西原侯產生懷疑,自己莫非真是個無可挑剔的慈父?

這樣拍是有好處的。

郅玄離開國君府時,身後多出三輛牛車,車上滿載國君的賞賜。此外,隊伍中還多出二十名全副武裝的甲士。

這些甲士極不尋常,他們的父輩都曾跟隨西原侯征戰,自己也曾上過戰場,同郅玄從領地中拉出來的隊伍完全不同。

從今日起,他們將護衛郅玄的安全,隨他出行會獵。

郅玄心中清楚,這些人中肯定會有國君的眼線。那又如何?相比自己得到的好處,幾個探子並無大礙。

何況他早有計劃,待到會獵歸來,就想辦法離開西都城,去往自己的封地。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只要公子康不改變志向,密氏早晚還會動手。羊夫人現下表示出善意,隨著公子鳴一天天長大,事情也會發生改變。

困在西都城內,他要戴上一層層面具,做事束手束腳。不如設法去封地,積攢力量以圖他日。

郅地雖然肥沃,終歸面積有限,人口也不過三百余戶,同粟氏、密氏、羊氏這樣的大氏族完全不能比。

他主動離開都城,遠離權利中心,表面看弊大於利,實則更能降低對手的戒心,將困局盤活。

“真正聰明的人,該懂得悶聲發大財。”

這是郅玄兩世總結的經驗。

現在實力不如人,沒關系,避開刀鋒悶頭發展,早晚有一天扯碎外套,掄起板磚砸到對方跪地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