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留疤影響求偶(下)

從老胡辦公室出來時,我的整張臉完全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下。同事看到我這副尊榮,都被嚇了一跳,但畢竟都是人精,當我的面個個神色如常恍若未見。

只有和走得近的李笑笑和謝弈,兩位把八卦當氧氣,午飯時明確向我表達了如饑似渴的求知欲。

我只胡扯,說左側下頜的青色是半夜夢遊自己掐的,嘴巴也是半夜夢遊當豬蹄子給啃的。

至於信不信,我就不想管了——也管不了。

我疲於應付連珠炮式的追問,沒想到回到辦公室事態還不能消停。

不知道是誰給了我一個沒拆封的盒子,匿名的,就在我桌上。遠看像化妝品的外包裝,律所前台常常見到類似的快遞。

拆開後,我才發現是一瓶極爽男士薄荷味的漱口水。

最開始我也沒想通這份莫名其妙的禮物是哪位的手筆,但很快,我回過味兒來。謝弈還在問這是誰送的,同事都說中午不在,不清楚。

我咬牙切齒,心想,你還不如直接來問我。

媽的。

心頭燒起一陣灼痛的火氣,我拿著薄荷綠色的漱口水就要往裴雁來的辦公室去。

但臨到岔道口,理性將熱氣澆熄,我意識到謝弈這個大嘴巴已經把漱口水的事鬧得盡人皆知,莽撞去找裴雁來並不妥當,於是又臨時改道,腳尖一轉,撞開應急通道的門。

爬到五層,再往上就是天台。樓梯間裏只有我一個人,蒙著灰的落地窗開了條縫,冬天裏,蒼白的太陽鉆不進來。

“草。”

我牙根氣得發癢,擡手想把漱口水砸了,臨脫手又停下。

……灑一地還要麻煩保潔,我姑且先收著。

手臂搭著扶手,我深吸一口氣,把頭邁進臂彎。

我需要冷靜下來,迫切的。

裴雁來什麽意思?

是,他和我是意外嘴對嘴了。可如果他覺得惡心,自己買瓶漱口水給口腔消殺就算了,為什麽還要特地送我一瓶?

羞辱我?

倒不至於這麽麻煩。

我悶聲嗤笑,苦中作樂地想,總不能是以為他的口水能讓我懷孕,強迫我用漱口水避孕。

裴雁來,你不會這麽討厭我吧。

眼睛被袖子遮上,我看不見光,在黑暗裏倒帶似的回到混亂的跨年夜。

頭頂是萬人的歡呼,在慶祝未知的新年。

我倒下去,橫沖直撞地貼上裴雁來的唇角。他起先一動不動,既不甩開我,也沒躲開。

可能被我嚇到了,也可能在斟酌我的死法。

喝完酒,我的膽量變得出奇大。他既然視若無睹,讓我誤認是順從的信號,就別怪我得寸進尺。

三次,我記得很清楚。我湊上去,親了他三次。

夢裏也不會發生的好事。

只是嘴唇貼著嘴唇,很淺又很短的吻,連溫度都沒來及感知。鼻尖幾回頂到他的側臉,我貪婪地汲取皮肉散發的荷爾蒙,恨不得把胸腔都脹滿。

我睜著眼去看他,眼淚已經不是因為生理性刺激而流下。

酒精讓我的血壓短暫地降低,在暈眩中,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思維的鈍化。

他不抵抗,是不是喜歡的意思?

再來一次……如果再來一次呢?

我是說萬一,有沒有可能就在下一回,裴雁來給我一些回應?

我要的不多。

很可笑,每每和他交鋒,我好像都會變成莽夫,變成頑劣的稚子,不要命的瘋子,又或是天真的空想主義者。

我是這樣想的,於是也這麽做了。

第四次吻到裴雁來,從未被充盈圓滿的欲求終於沖破牢籠。我不甘於唇肉相貼、淺嘗輒止的觸碰,我偏過頭,於是吻落在他的唇間。

我探出舌,心動如擂鼓,指尖都在發麻,然後在他唇縫處輕輕一舔。

我自認為是一次過火的試探。

卻沒猜到這是兇案的開始。

耳畔的呼吸聲一沉,裴雁來就是從這一秒開始暴起的。

我的喉嚨突然被手掌扼住,青筋都盡數鼓起。他手指長而有力,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捏死了我左側的下頜。我動彈不得,嘴巴半張,仿佛能聽到連著耳朵的那塊骨頭在咯吱作響。

窒息感來得猛烈,我的臉脹得通紅。

我錯了,我想喊停。但選擇的權利並不在我手裏。

裴雁來力道太大,我只能發出“呃呃”的雜音。

他卻來了興致。

眼淚順著滑到他的手背。我的視野因為缺氧而變得昏暗。

臉部開始發麻時,劇烈的疼痛又讓我清醒。

裴雁來主動貼上來,舌尖掃過我的舌尖。

但這不是吻。

他在撕咬我,像天葬儀式裏的鷹,像鉗住獵物喉管的頭狼。我的嘴唇開始流血,因為仰著頭,一些流到舌尖,最後咽進胃裏。

血是腥的,舌尖是涼的,他的利齒無情又不仁。

這是類獸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