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無邊界雷區
我得把漱口水還回去。
但“有人匿名送我禮物”這件事被謝弈鬧得盡人皆知,在所裏遞給裴雁來不方便,律所外又沒有私下相處的機會。思來想去,我又重拾舊業,下班後,同事三五成群地離開,而我幾乎每天都晚裴雁來一步下樓,打輛車跟在後面。
吸取上次的教訓,我做得更謹慎——但車費無疑成了近期開銷的大頭。
裴雁來應該是沒發現,順理成章被我摸到了居住地。
這位的住所叫明築雅閣,嚴格意義上不算小區,只有兩棟近三十層的高樓,近山近湖近景區,地處偏僻,人煙稀少。
綠化帶被幾只流浪的小狗擠占,嘴邊油光鋥亮,雜毛,公的,但肚子大的像是懷了幾胎,四只蹄子圍著幾個鐵罐子,看起來夥食相當不錯。
我卻倚在一旁,搜了一下房價,嚇得當晚飯都沒敢吃。
時代變了。
即使摸到門口,鐵籠子一樣的安保也讓我沒法像從前那樣渾水摸魚。
沒開封的漱口水在我手裏捂了好幾天,我找不到機會還回去,倒是心安理得地天天蹲點,目的漸漸變味。
我心裏一清二楚,可食髓知味的快感會讓人上癮。
欲望開閘即如泄洪,收不住的。
周五,左側下頜的指印淡了很多,只剩下淡淡一層青,因為角度刁鉆,不側過臉觀察幾乎瞧不見蹤跡。
但唇角的疤還沒消。
每每在洗手台前的鏡子前,它都警醒似的,在告訴我跨年夜的荒誕並不是一場已醒的大夢。
這天一早,幾乎是剛到律所,耿一直就給我發來消息,說,他媽終於給他批了一天假。
我等了幾分鐘,卻沒再收到下文。越到年底工作越多,我沒放在心上。
但晚上六點,我拎著包下樓,就看見大理石面板映射明白的頂光,而他胳膊撐在台邊,正和前台聊天。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前台那姑娘被逗得花枝亂顫。氣氛輕松。
“你怎麽來了?”我意外,但又不那麽意外。
耿一直起先神色有異,但很快咧嘴笑了笑,沖我吹口哨:“文化街新開一家夜店,走唄我們林大帥哥,慶祝你哥們兒我難得的假期。”
兩句話的功夫,裴雁來的車已經開出我的視野。
我收回視線,想起日程表上他今晚有應酬,是要和騰源法務的人初步接觸。
我有點猶豫,耿一直看出來,直接上手攬住我。
“給點面子禿禿。我都被關在住院部快倆禮拜了,跟坐牢一樣,再不出去找樂子,我就要發黴了。”
我下意識皺眉,開口想說什麽,他卻堵住我的退路:“心放到肚子裏,今天不灌你。”
“大款。”我嘆完氣,反手拍他的肩:“酒錢我出。”
耿一直心滿意足,側過臉看我,下一秒卻開始拆台。
“等等,你臉怎麽了,元旦下鄉被豬啃了?”
孫子。
我臉立馬黑了:“……你做夢啃的。”
潦草吃了頓晚飯。蒜爆雞肝炒得很僵,黑了大半圈,酸辣土豆絲的油能剩出來再炸一盤洋蔥,我和耿一直默契地把這家店列進雷區。
到夜店是晚上八點半,夜場剛剛開始。
店名叫Chaos,在一眾千奇百怪的酒吧名裏並不出彩,但剛開業那周輪番請了幾位哈圈名人撐場,最近名聲鵲起,朋友圈裏挺多人都在推廣。
被晚餐膩住,就一人含了一顆草莓薄荷糖。臨進門前,我把西裝外套和領帶扔在耿一直的車裏,松開兩顆扣子,濕了水抓抓頭發。光線暗的地方看不清臉上的傷,勉強人模人樣。
“行啊禿哥。”耿一直自顧自朝我耳後噴了泵蔚藍:“斯文敗類,冷面男神,風采不減。”
瓶身扁方,拿在手裏很厚重。
渣男香,生姜檸檬和皮革味嗆人。我屏住呼吸,嘴角扯了扯:“敗類罵誰?”
耿一直心急,拽著我,刷卡進門:“敗類罵我,罵我成了吧。”
場子沒熱,DJ還沒開始上班。
我和耿一直都沒有開卡的意思,我掃了一千五,選了靠近吧台邊角的散台先喝會兒酒。
明早要接老胡女兒一家,我不敢喝多,只拿了瓶幾乎沒度數的果酒。
“商量個事。”我用牙咬開瓶蓋,傷口被拉扯,疼得我抽口氣。
耿一直早聯系好了代駕,自己搞了可樂桶:“少來啊你,跟我矯情什麽。”
我本來想晚上聯系租車行,但遇見耿一直又改了主意:“車借我開一早上,下午給你送回去。”
杯子碰一下。
耿一直嘴裏嚼著冰塊:“沒問題。待會讓代駕先送我,車留你那兒。”
我喝一口,荔枝味的,有點膩:“謝了。明天送哪兒?別墅還是公寓?”
耿一直眯眼想了想:“別墅吧。我最近在醫院陪床,不太回公寓。”
“老人怎麽樣?”耿一直和他繼母那邊的親戚並不親厚,我知道他連姥爺都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