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

徐淮安此人, 很難從傳聞中聽到他的缺點。寒門出身,才德兼備,雖是僥幸得了這刺史之位, 卻在短短幾年內得盡民心,在這特殊的局勢下近乎將□□和大鄞分割開來。

聽聞□□百姓除了刺史, 其他人一概不認。

扶姣覺得, 那些人一定只是聽過他們刺史的名聲,而從未見過他。

第一眼見徐淮安時, 她就被驚艷到了, 有那一瞬間把他直升到第二名, 但在接觸到這人眼神時,又立刻丟出了前十。

那眼底棲息的光漠然又含著狠厲,根本不像個好相與的人, 更別說是全然為民的好官。

饒是如此, 他的皮相也足夠叫人過目難忘。冷白的面容如玉般光潔, 五官美極,是男女皆宜的好看, 一雙漂亮的狐狸眼略顯風流, 若非目光狠辣, 定能招引不少狂蜂浪蝶。

據說徐淮安年過而立, 如今虛歲三十有二, 在這個官位上算年輕,但世俗來論並不小了。尋常成家早的人,這個年紀早已兒女繞膝, 而他看起來至多二十五左右, 長身玉立,絲毫不顯歲月。

誰也想不到, 鼎鼎大名的□□刺史會是這個模樣,道一聲美人都不為過。

扶姣名義上作為趙渚的遠房外甥女,只在最初和趙雲姿一同見了眼徐淮安,他對兩個女眷一掃而過,很快就笑著轉向了趙渚和趙四郎模樣的李承度。不多時,三人慢慢轉去了園中,應是要邊賞景邊談話。

扶姣沒興致跟上去,這時候也不合適,只在後方看了會兒,總覺得徐淮安隱約中和誰有些相似。

她回憶了會兒,終於記起是沈崢。沈崢沒有一雙狐狸眼,他是很文雅的相貌,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狐狸般狡猾,這個徐淮安亦如此,且相比起來,他更添一份野性般的兇氣。

扶姣直覺這人有點危險,扭問趙雲姿,“姿娘覺得呢?”

趙雲姿起初恍若未聞,半晌啊一聲,“覺得什?”

“這人不是趙伯父想要為你相看的夫婿嗎?”

趙雲姿說是,而後道:“這位使君生得倒真是好看,仙人般出塵,脾性也好,看起來是個和善人。”

“脾性好嗎?”扶姣皺眉嘟噥,疑心兩人看的是不是同一個,趙雲姿則給了肯定回答,輕聲道:“方才有個端茶的下人險些摔著,是這位使君及時扶住,才未叫他釀成大錯。”

時下權貴甚少有把仆役放在眼底的,作為一州使君,能夠待下人如此和善,確實可以稱贊一句好。

這個細節扶姣並未注意,方才幾人同時進門時,她光看李承度特意粘上的胡須了,不自覺盯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注意到那徐淮安。聽趙雲姿如此說,她雙目微眨,亦有不確定了,“唔,也許罷。”

確實不能憑第一印象來評判人。

相看的人是趙雲姿,自以她的感受為準。她本以為,徐刺史會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形容,沒想到相貌竟意外得出色,亦沒有那些高官盛氣淩人的架子,不得不說,著實叫她松了口氣。

她問扶姣,“紈紈覺得不好嗎?”

“倒沒有。”扶姣搖,“只是覺得有點兇。”

更準確來說,是一種戾氣。

兇?趙雲姿微怔,若有所思道:“興許是氣勢,畢竟作為使君,執掌一方生死,總該有些威嚴。”

不管她之前如何下定為兄長、為父親犧牲的決心,實際上仍會不由自主關注徐淮安此人如何,如今初見印象尚可,就令她放下一半的心,面上恢復歡顏。

說來說去,兩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對於相看男子經驗寥寥,不過都是憑感覺罷了。

二人就此事各抒己見,慢慢走回住處。

上元節後,天地回春,已能漸漸望見生機了,墻角、樹梢、青石板間,隨處可見細小而又堅韌的綠色,裙裾不經意帶過,便染了青草香氣。

趙雲姿接手先前的繡帕刺繡,偏首注意到窗外隱約的春景,心情愈見明朗,“再過不久就能出去踏春了,紈紈此前久居洛陽,想來未曾領略過南地春日,風光可是大不相同的。尤其是我們淮中郡,定會叫你喜歡。”

托腮望著繡帕上逐漸成形的茶花,扶姣聞言,想起了先前趙雲姿說今後淮中郡將有戰火的話。那時候趙雲姿略顯頹色,因阿兄的離去和趙四郎的存在很是消極,萬事都提不起精神。

近日開朗起來,也能有了踏春的期待。

她認真的目光如明日灼灼,趙雲姿起初習以為常,而後不由面帶淺暈,無奈地睇去一眼,“怎了,一直看著我?”

扶姣起初不言不語,似在思索什,須臾才好奇道:“你喜歡這個徐淮安嗎?”

她能感覺到,此刻身邊人的好心情有一半是來自於方才的見面。

扶姣的問話很直白,應是覺得趙雲姿是自己人,無需拐彎抹角,可內容的大膽直接叫趙雲姿咳了聲,面對這位明月小郡主尋求答案的目光,不得不道:“才一面,哪有什喜歡不喜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