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2/3頁)

她有些篤定,因為覺得爹爹深信李承度,像去洛陽都是令的他。

“不。”李承度輕淡的語氣予以否定,“一定不會是我。”

扶姣露出疑惑神色,他道:“因為郡主太信任我了。”

扶姣對他的信任和依賴不曾掩飾,抵達雍州後曾多次在扶侯面前誇他,之前扶侯可能覺得有趣,甚至還在他面前隱隱流露出別的想法,只是都被他不著痕跡擋了回去。但這次涉及到玉璽,以扶侯的性情,絕不可能再派他跟隨小郡主去取。

“那怎麽辦?”扶姣道,“我還在想,到時我們可以在路上趁機跑走呢,氣死他。”

這其實是個小問題,不難解決,在這之前……李承度問:“郡主用玉璽作籌碼,難道不怕侯爺直接把你關起來,逼你說出地址?”

權勢迷人眼,在天家尚且有父子兄弟為此頭破血流,何況是準備冒天下之大不韙謀反的扶侯,小郡主此舉其實是兵行險招,倘若扶侯再稍微狠心一點,她如今就不可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兒同他說話。

李承度深覺,她實在過於大膽了。

扶姣呆,她確實沒想過這個可能,或者說她雖然對扶侯有深深的失望,並不對他去救皇帝抱希望,但在她心中,這仍是自己的父親,“應當……不會的罷。他那樣要面子,不然早就和宣國公一樣扯大旗了,而且我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顯然這次和扶侯重聚,父親一再刷新她的認知,讓她也不知道,為了皇位他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

不自覺看向李承度,仿佛在求一種認可,手心攥著袖口,微微滲出汗來。

李承度沒有回她,而是站起身,無聲走到窗邊,忽然推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偷聽之人的脖頸,一使力,哢吱一聲,那人就如同被折斷的樹枝,輕飄飄倒了下去。

撲通——的聲音,仿佛扶姣慢慢沉下去的心,她抿唇問他,“這是爹爹的人嗎?”

李承度頷首,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忽然就出現在了院中,又從房檐上扯下一人,再度如法炮制,取走了此人性命。

他殺人時,如同煮面,如同落筆寫字,都很穩,在飄揚的黃沙中甚至帶著詩意。不是見慣生死的人無法做到這般自如,在殺這兩人前,他必定還奪走過更多人的性命。

可是扶姣無法從李承度殘忍的舉動中感到絲毫懼怕,腦海中依舊盤旋著他那幾句話,又問,“他們聽到了我們的話嗎?”

仔細確認過那兩人相貌和所攜之物,李承度回到屋內,“應該只有後面幾句。”

這兩人認識他,知道他的功夫,起初不敢跟得太近,後來大約是看他們在屋內待得太久,急切地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不由靠近,發出了動靜。

扶姣沉默片刻,“那你覺得,如果爹爹知道我的打算,他真的會逼問我,甚至……殺了我嗎?”

最後那幾個字輕飄飄的,仿佛沒什麽重量,卻顯然是她最想問的,李承度略一思索,如實回她:“我無法確定。”

人心復雜,誰都無法保證,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到底是扶侯的愛女之心略占上風,還是對權勢的渴求會壓倒一切。

他曾兩次派人跟著扶姣,第一次因她天黑沖出家門,是保護她,但這第二次,很難說不是出於別的什麽目的。

扶姣喔了聲,呆了會兒,再次拿起木筷,對著那碗冷透的面又吃了幾口。仍是很文雅的姿態,慢慢地嘗了幾口,眼睫輕輕抖動,才發現眼中不知不覺有了濕意。

其實最初是沒有那麽難受的,即使知道扶侯有了不知名的小妾,還有了庶子,心中更多的情緒是氣憤,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阿娘,覺得他背叛了阿娘。能夠想出用玉璽來騙他的法子,扶姣還深覺自己聰明,竟能夠騙阿父,更為接下來自己要去營救舅舅一家而興奮,可李承度的話猶如一盆冷水……還有那兩個不知何時暗暗跟在她背後的人。

扶姣用力眨了眨眼,試圖收回那點不爭氣的眼淚,告訴自己不可以再在李承度面前哭第二次,但情緒若能完全掌控,她就是不是扶姣,而是李承度了。

察覺到淚水無聲湧出時,扶姣飛速背過身,對李承度道:“不許過來,你剛殺了人,身上太臟了。”

事實上李承度衣衫幹幹凈凈,連一點血跡都沒,他在原地頓了頓,瞥見扶姣拿袖口一下又一下地擦臉,那帶著哭腔的聲音,任誰都知道她怎麽了。

他往前邁了一步,腳步聲立刻讓扶姣回頭,胡亂擦拭的臉仍有淚痕,眼眶紅紅的,“你做什麽?”

“拿壺,去燒水。”

“……燒水幹嘛?”她試圖用最兇的語氣震住他的腳步。

李承度顯然並不怕,提了壺去接水,放入廚房的鍋中後,才回身道:“郡主稍後應該會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