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三公主,你敢動他分毫……

陸宴之語氣極不自然, 輕聲說:“你再等兩天離開,好嗎?”

阮輕錯愕地看著他,很快答應下來,“好, 我聽你的。”

陸宴之暗暗地松了口氣, 唇角勾起, 點了點頭。

阮輕從納戒中取出九星卷軸, 擺在面前, 告訴他:“我去到過去的時候, 那個假的陸嘉塵也在, 他用九星秘籍對付我們的爹, 我見他用的時候, 並不需要將卷軸完全展開。”

陸宴之伸手去摸那份卷軸, 指尖不小心觸到了阮輕的手,慌忙移開, 指腹貼在燙金的卷軸頁面上,“若真如此, 他也只學了皮毛罷了。”

“你呢, 你是怎麽學的?”阮輕注視著他,心裏一抽一抽地難受,哪裏想到當年的意氣少年,如今面若冰霜,銀絲如瀑,身上不見一絲人氣,仿佛是飄蕩在這世間的幽靈。

“爹以前教過我,”陸宴之說,“很久了, 那時候你還沒出生,他教我背誦心決,我當時並不知道那就是九星秘籍的心決,後來從過去鏡中回顧,才恍然明白過來。”

阮輕垂下眼瞼,“想必那個時候,爹還是爹,後來才遭奸人所害。”

陸宴之“看”著她,沉吟不語。

阮輕摸了摸左手手指上那顆納戒,想了想說:“爹是什麽時候開始,性情發生變化的,你知道嗎?”

“確切地說,爹性情一向如此,”陸宴之說,“這麽多年來,連娘都不曾發現蹊蹺,想必這冒充他的人,對爹平生的性情、喜好都十分熟悉。”

阮輕說:“他叫趙赫。”

陸宴之眉尖若蹙,“你想過用什麽辦法去揭穿他嗎?”

“當然,”阮輕眸光暗下去,恨恨地說,“你還記得當時在逍遙門大殿上,有人調侃陸嘉塵,讓他照照鏡子,看看他的過去與生平,他當時是什麽反應嗎?”

陸宴之:“!”

“他當時丟下宋長老,慌不擇路跑了,”阮輕說,“我當時只道他膽子小,如今看來,他是害怕被人揭穿,在過去鏡中暴露出真相罷了!”

陸宴之沉著臉,一手握成拳頭,一字字說:“既如此,便拿過去鏡,在星照門當眾揭穿他,令他血債血償。”

阮輕點頭,咬牙說:“自然如此。”

當日,陸宴之給阮輕傳授九星卷軸的心決,阮輕一字字地記下了。

客棧裏只有他們兄妹和掌櫃陳遠,陸宴之展開卷軸,施以靈力,金色的字符繞著他們有規律地轉動,如浩瀚星辰,蒼茫大海,引人向往。

阮輕沉迷其中,認真地記下每一個字符的意義,有時候看著陸宴之,仿佛在看著一位溫柔的神明。

就像很久以前,臨安春日午後,陸宴之教阮輕識字,給她拂去頭頂上沾著的桃花花瓣。

太陽落山,掌櫃陳遠端著托盤,給兩人一人呈上一碗面。

“辛苦您了,陳叔,”阮輕說,“一起坐下吃吧。”

掌櫃陳遠難為情地笑了笑,說道:“阮姑娘,你和陸公子慢用,我在廚房吃過了。”

阮輕只得作罷,不動聲色地將碗裏的肉挑了些出來,換到陸宴之碗裏。

陸宴之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她又悄悄給他加了些野生椒,在一旁偷偷觀察他的反應。

這好像是第一次,跟陸宴之一起坐下來吃飯。

之前在星照門的時候,她也很少和陸家人一起吃飯,就算是除夕夜裏一起吃團圓飯,也是一人一張案板,各吃各的。

她融入不了他們的話題之中,時常保持緘默。

陸宴之猶豫著夾起阮輕添進去的野生椒,頓了片刻,語氣無奈,“輕兒。”

阮輕笑了出聲,說道:“給我吧。”

陸宴之擡起筷子,正要往她碗裏送,忽然手裏的筷子抖了一下,他微微一怔。

阮輕俯身過來,直接就著他手裏的筷子一口咬掉了。

都沒碰到筷子。

“天清君樸素慣了,連口味也是這樣清淡,”阮輕面不改色地咬下那根野生椒,說道,“以後誰跟了你,未免太沒口福。”

陸宴之有些失神,“嗯”了一聲,垂著臉,重新夾起一根山椒,慢吞吞地送到口中。

輕兒剛才直接用了他的筷子。

他慢慢回味著,舌尖觸了下筷子尖,慢吞吞地咬破山椒,忽地猛地一陣咳嗽,臉上簌然燒了起來。

好辣。

阮輕將他之前那塊手帕遞給他,說道,“我開玩笑的,天清君不必勉強自己。”

陸宴之接過手帕,咳得眼淚都出來了,緩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接過阮輕倒的水喝了。

“怎麽樣,好受些了嗎?”阮輕說。

“嗯,”陸宴之說,“好多了。”哭出來,反而好受多了。

阮輕面上若無其事地,喝著面湯,朝他說:“天清君不必凡事都一個人扛著,還有我在呢。”

陸宴之點點頭,心裏生出一股暖意。

翌日清晨,北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