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他說，好好活著。（第2/6頁）

“小爺我曾以為蕭世子是個隱忍待發的亂世梟雄，只不過我們立場不同，奉主相異，但到底是可博弈一戰之人。”

季北庭垂眸一把拔出刺穿掌心的利劍，成片的血跡浸染了整個手掌，他的臉白了許多，卻還是笑得從容。

“卻不曾料，如今看來也只是個易怒狂躁的無腦蠢貨。”

“你——”

“嘖，小爺不過利用這個女人罷了，可沒什麽興致瞧你們活春宮，倒是你，確定要放著我這樣一個活生生的‘敵軍’內應，去糾結什麽子虛烏有的東西？”

蕭淩氣笑了，驀地直起身：“你以為你還能走？”

季北庭挑眉，隨即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住了自己的脖子，並滲出絲絲血跡：“你以為我有多少種自戕的方法？”

“不要！”

江予沐瞳孔驟縮，半跪起身體抱住了蕭淩的腰不停搖頭：“他只是個朝廷的工部主事，根本沒有資格出征，又能知道什麽？你若留他一命，日後便是登基稱帝，所謂一朝新帝一朝臣，他......”

跟在蕭淩身邊這麽些日子，她看到了太多他對待戰俘的殘忍手段，所以她也太明白季北庭落到他手中的下場會是什麽樣。

攥緊蕭淩衣擺的手背暴起淡色青筋，他的沉默令江予沐心顫抖地愈發厲害。

突然想到什麽，她抖著指尖開始扯自己的腰帶：“......我做，我做，我可以......求你放過他......”

“夠了！”看著她這般為了旁的男人卑微乞求，蕭淩剛剛壓下的怒氣再起燃起。

“蕭世子。”季北庭好像沒有看到她如何，只是嘴角噙笑，那匕首又往內推了一分，“若我沒記錯，你們現在已經沒有洧水了吧？”

洧水二字既出，蕭淩驟然愣住，又聯系起前後因果，突然一切都解釋地通順。

他眯起眼：“是你們！”

軍火布防泄露雖大，卻遠比失了來源要小，如今鎮北軍四面環繞，他們的後方供給鏈斷裂，彈盡糧絕才是真正的危機。

季北庭彎唇輕哼了聲，不可置否，可狀似無意地掃視到那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子身上時，手掌卻不自主地攥緊。

他來都來了，還哭，真是個傻姑娘。

權衡了利弊，蕭淩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將夫人帶回房休息。”

“不要......”江予沐還想掙紮，卻一把被人架住往回拖，淚眼婆娑間，越行越遠，她逐漸看不清那身著黑紅長袍男子的面容。

他為什麽要回來，他是文臣啊，為什麽要回來送死——

送走了江予沐，蕭淩方才的失控驟然撤離，他擡起眼眸，黝黑的瞳底極盡冷冽：“押下去，本帥親自審問。”

......

分明是夏末暑熱，江予沐卻感覺入墜寒冬。

從最初的拼命掙紮到現在的心如死灰，她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到底有了多久。

蕭淩沒來見過她，也不準任何人和她接觸，每天一睜眼便是那開了小口的窗台之上擺放的餐食，可她卻半分都吃不下。

渾渾噩噩著度過一日又一日，最初的那股求死心切如同再次蔓延起來的水面，一寸寸淹沒身體。

就在此時，冥冥之中似乎又有股力量牽扯著她將她帶離深海溺亡的深地。

夢中男子的眉眼張揚又溫柔，他說「好多人還在等著你呢。」。

“呼......”

江予沐驀地睜開雙眼，眼前依舊一片灰暗，只剩窗邊一角隱隱有光亮透入。

緩緩從床榻上坐直身子，她蜷縮起腿將自己環成一團。

指甲陷入小臂又掐出血痕，江予沐覺得無比地無力。

季北庭如何了？

他還活著嗎？

蕭淩究竟對他......做了什麽呢？

她感覺心悸得厲害，眼前又開始朦朧成虛影。

突然，余光掃視到一側的茶盞。

如果……

她自戕被發現，蕭淩一定會來見她吧。

思及此，江予沐將茶盞打碎在地，果不其然聽到外面看守之人驚醒的動靜。

她不再猶疑，俯身撿起地上最鋒利的一塊瓷片，咬緊銀牙，往腕部猛地劃過。

......

地牢。

昏黃的壁上火燭竄動成斑駁光影，血腥彌漫的黑暗甬道像是通往地獄的黃泉，一望無盡，毫無生機。

沉重的吱呀聲緩緩響起，在靜謐幽森中回蕩著索命般的轟鳴。

黑靴踏著微弱的光由遠及近，蕭淩抿唇前行，修長的身姿挺拔如松，一步一步朝內邁進，最終站定至最深處的水牢之外。

他瞳仁移動，視線射向靜若死水的牢獄之地，那被四周鏈條鎖吊著的身影。

蕭淩唇角彎起詭譎的弧度，又擡起兩根手指朝後示意。

得到他指令的侍從立馬走到一側，粗長的鐵鏈在轉軸的轉動下帶起陣陣鋃鐺之音。

隨著一陣嘩啦水聲，半身浸泡於陰暗水牢中的季北庭被慢慢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