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6頁)

褚問掙紮著,卻激發不了體內的妖族血脈,也不能自主地收起尾巴與耳朵,他們被綁著,任由全村人圍觀。

“沒想到,居然是個小怪物……”

“就知道這女人來村裏沒安好心。”

“可是他們也確實沒做過壞事,還幫我們免費看病……”

“沒做壞事?這種妖孽會有好心眼嗎,最近海面一直不太平,肯定是他們施展的妖法。”

“一起燒死得了。”

嘀嘀咕咕聲裏,村長做主,先把他們壓去了地下石牢中,商量商量再決定怎麽處理。

石牢潮濕又寒冷,娘親脫力地靠在墻上,眼底含著薄薄淚光:“是娘的錯,娘不該帶你來這裏,問兒別怕……”

褚問努力挪到她身邊,靠近了,才發現她身上滾燙得驚人,心裏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娘,您怎麽了?”

“娘沒事,別怕,你爹會來救我們的……”

她喃喃著,昏沉地失去了意識。

後半夜,她開始渾身發抖,臉燒得通紅,咳嗽不止,卻只能躺在冰涼的地上蜷縮起來。

褚問急得眼眶通紅,只能拼命抵在地上的尖石上磨,磨得手上血淋淋的,終於磨斷了手上的繩子,沖過去扶起他:“娘!”

他忽然反應過來,沖到牢門邊,使勁拍打著牢門:“來人啊,來人啊,救救我娘!”

他喊得嗓子都嘶啞了,視線裏才出現一張黝黑的面孔,沉默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蜷縮著的女人。

“你娘怎麽了?”

褚問強忍著淚:“周哥哥,我娘給你看過病,她現在生病了,求求你,能不能拿點藥過來?”

膚色黝黑的青年猶豫了許久,轉身離開。

褚問趕緊脫下衣服,蓋在娘親身上,使勁將她抱起來,讓她躺在自己小小的懷抱裏。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去而復返,不聲不響地丟進來幾個藥瓶和一件厚實些的衣服。

褚問把衣服鋪在地上,又給她裹上厚衣服,喂她吃了藥,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

但還是沒有用。

石牢裏太潮太冷,娘親高熱不退,沒有人送水和食物來。

在他們被關起來的第三天,她的呼吸與心跳都越來越弱,幾日的折磨讓她看起來一下老了好幾歲,恍恍惚惚不知見到了誰,幹裂出血的嘴唇動了動:“我一直在等你……你為什麽還不來?”

她喃喃自語了一陣,神智終於清醒過來,攥緊了褚問的手,沙啞道:“問兒,你一定要活下去,娘不用你去找你爹問清楚,娘只想你好好活下去……”

當天夜裏,他緊緊抱著的身體慢慢變得冰涼一片。

晨光熹微時,村中的人終於想好了怎麽處置他,浩浩蕩蕩地帶著人,不顧褚問的嘶吼掙紮,粗暴地將他帶離了地牢。

近來海面駭浪驚天,無法出海捕魚,他們要把他獻祭給大海,停息妖法。

那是褚問第一次被丟進了海裏。

差點淹死的時候,碰巧被浪沖到了礁石上,他腦中回旋著母親對他說的話,求生的意志爆發出,拼命爬上了礁石。

旋即便被來查看情況的村中人又抓了回去。

第二次、第三次……

一次次溺水後,終於在最後一次,他沉進了深海中,在嗆人的窒息中,失去了意識。

他的確死過一次。

在意識被無盡的黑暗吞噬過後,一雙手接住了他,將他拉回了人間。

四周一片哄亂,褚問的沉默似乎代表了默認。

原本圍在他身邊的人眼神都變了,不自覺地往後退去。

褚問的身份,是區區一個流明宗小弟子是不能比較的。

無論他在扶月宗的地位,還是在修界的地位,都是常人難以企及的,被甚為推崇的君子劍,居然極有可能是個半妖,流淌著妖族的血。

這是絕對不該、也不能發生的事。

扶月宗跟撿了寶似的,幾個弟子個個人中龍鳳,太元宗與扶月宗交怨已久,總被牢牢地壓制一頭,現在扶月宗的大弟子出了事,太元宗宗主幾乎要笑出聲來。

他背負著手,嘴角露出絲幸災樂禍的笑:“褚道友,所有人都在等著你說話呢,說話啊,你是人,還是妖?”

眾所周知,褚問秉持君子之道,從不說謊。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抿了下蒼白的唇瓣,終於滯澀地開了口:“他說得沒錯……我的確,懷有妖族血統。”

從到了離海,見到了名為林杉的小半妖,再之後見到白狼王玄影的第一面起,他就隱約有了預感。

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這一聲磊落的應是,換回了噌地一片拔劍聲響。

高台之上,除了顧君衣和燕逐塵,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拔出了劍,橫劍相向,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顧君衣面沉如墨,橫步擋在褚問身前,冷冷道:“我看誰敢傷我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