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謝酩應該是清逸出塵、冷漠高華的。

那雙琉璃般淺淡的眸光,此刻卻仿佛真的透過重重衣料,落在他胸口的紅痣上,灼熱而燙人。

分明面上還是一派清冷。

但是這樣奇異的反差,反而叫楚照流難以招架。

好在天雷滾滾的,被劈著劈著,楚照流就麻木了起來,強撐著鎮定往椅背上一靠,狂扇扇子:“幻境裏成的親不作數。”

“嗯?”

“我也沒說要和你成親。”

謝酩沉默瞬息,輕嘆一聲:“照照,你果然準備拋夫棄子了。”

嗓音也平平淡淡的,分明沒什麽情緒波瀾,卻叫人聽得心裏一緊。

楚照流不吃這套了:“你以為欲擒故縱對我有用嗎?”

“沒有嗎?”謝酩嘴角一牽,要笑不笑的,回答得毫不掩飾,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就是在給楚照流挖坑。

他這麽光明正大,楚照流反倒說不出譴責的話了,微妙地凝噎了幾瞬,無意識地轉移話題:“謝宗主,裝得人模人樣的啊,我還以為你是個清心寡欲的人。”

清心寡欲?

謝酩眉尖微揚:“是什麽導致你產生了這個錯覺?”

楚照流展開扇子,擋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幽幽的眼。

總不能說是看臉吧。

謝酩長得就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顧盼湛然,纖塵不染。

平時行事作風也是,靜謐矜淡,寒寒漠漠,得讓人仰著看才好。

但現在謝酩俯下身來了。

楚照流到最後也沒吱聲,將圖紙抄過來瞄了眼,從鼻子裏輕哼出一聲:“過來打下手。”

煉器爐和材料都有現成的,倆人關在屋子裏,花了整整一天一夜,仿制浮現在謝酩腦海中的仙門之匙。

期間拒不見客,無人打擾。

顧君衣憂心忡忡的,對陸汀雪道:“我總擔心劍鍛好了,出來時小師弟就該嫁人了。”

陸汀雪思考了一下,緩緩道:“既然這麽擔心,我這裏還有一種藥方,可以讓人喪失人道能力……”

還有這麽兇殘的藥?顧君衣嘶了聲,目瞪口呆:“這倒是不必!”

陸汀雪狐疑:“真的不用?”

“千真萬確!”

陸汀雪遺憾地按下了想法。

離塵峰上,假冒的仙門之匙也大功告成。

輕薄的月輝之下,雪亮的劍刃折射出一道冷光,楚照流一手握劍,並著兩指在劍身上一抹一彈,當的一聲清脆悅耳:“劍身長三尺三,南海玄鐵所鑄,花紋雕飾毫厘不差。”

他撫摸著劍身,往椅子上一癱:“大功告成!就算是墮仙,乍一看應當也瞧不出什麽問題。”

鳴泓劍嗡嗡地鬧個不停,看起來很想自動出鞘飛過去,直接把這把仙門之匙冒牌貨斬斷。

楚照流欣然道:“看來鳴泓也很欣賞我這把劍,哈哈!”

謝酩警告地彈了下鳴泓劍柄,平淡地應了聲:“劍鞘也做好了。”

楚照流接過劍鞘,利落地收劍歸鞘,完事兒了才覺出疲憊,抻了個懶腰:“剩下的就交給你啦。”

明日問劍大會開啟,墮仙也不知道何時會出手,得趁著沒什麽事兒了養精蓄銳。

謝酩拂開他散落的長發,手指不經意碰到冰涼的耳墜,略微一頓,順勢撫了撫他的臉頰:“嗯,去歇著吧。”

指尖一片細膩柔滑。

楚照流被他微涼的手指摸得一個激靈,卻沒拍開他的手。

他也就是被印證事實震撼到了,現在和謝酩說開了,反而沒此前那樣羞怯慌張了,適應能力相當強大,淡定地搖搖扇子,舔了舔唇角:“我不眠不休地鑄劍,謝宗主就是這樣表達感謝的?”

現在倒不像被咬了口的兔子,而是像只挺著胸膛的小狐狸了。

謝酩眼底浮起淡淡笑意,忍不住就很想將人囚在懷裏,誰也不給看。

但他克制住了陰暗的想法,盯著楚照流不經意舔過的柔軟唇角,低頭傾下身來。

楚照流也不躲,就這麽睜著眼,看謝酩離他越來越近。

馥郁的冷香拂過鼻端,在兩張薄唇即將相觸的前一瞬,楚照流忽然一伸手,以掌心擋住了這個廝磨的吻。

他笑意靈黠,嘴角翹得高高的:“君子風度哪兒去了?動手不動口啊。”

顯然是蓄意勾人上鉤,還泯滅人性不給吃的。

謝酩挑了挑眉,溫涼的唇瓣落在他掌心,輕蹭了一下。

楚照流素日的做派十分奢靡,衣服要最好的料子,住要最大的房子,排場大又講究,活脫脫就是個紈絝貴公子哥兒,渾身皮膚白凈無暇,嫩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但在手掌心上,卻留著薄薄的劍繭。

他禁不住笑了一笑,分開了點距離,盯著楚照流的眼睛:“確定要我動手?”

沒有起伏的音調,也沒有曖昧的眼神。

但配著這張臉,就是能讓人覺出別有深意,空氣都仿佛變得滯澀,能掐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