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謝酩微眯了眯眼,望著他身下的小榻。

楚照流輕咳一聲:“我睡覺不老實,就睡這上面吧。”

謝酩面無表情將發簪摘下,被寒泉打濕了烏發傾瀉滿肩,不鹹不淡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楚照流:“……”

楚照流默默把小榻收了回去,橫移挪到床邊坐下,嘀嘀咕咕:“謝三,你最近脾氣是不是有點差,兇巴巴的。”

看他乖乖坐回去了,謝酩不動聲色:“是嗎?”

楚照流使勁點頭。

心魔引都能間接影響到謝酩的情緒了,果然得好好休息,不管燕逐塵說的靠不靠譜,總得試試。

他往下一躺,滾到裏側躺著:“你要是睡不著,我還給你可以講故事哼歌。”

謝酩心底驀地柔軟下來一片,躺到外側,靜靜望著他:“講故事?”

淡淡的清苦藥味與冷香交織融合,聞著便令人安心。

楚照流隨手把枕邊的啾啾抄過來放到倆人之間:“小朋友也要聽故事。”

啾啾興奮地這個蹭蹭,那個挨挨,四仰八叉躺下來,幸福極了。

楚照流就隨便撿了個以前聽的故事,繪聲繪色講起來:“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個吃人的妖怪……”

說著說著,聲音便漸弱下去,腦袋一點一點的,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先一步飛速入了夢鄉。

謝酩:“……”

謝酩啞然失笑。

這人口口聲聲說要哄他睡,結果話還沒說半截,自個兒倒先把自個兒哄睡著了。

他支肘托著腦袋,看著楚照流的睡容,覆著薄霜般的眼神逐漸融化。

啾啾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咕嚕嚕地滾向楚照流那邊。

楚照流確實睡覺不太安分,腦袋一偏,差點把小鳳凰壓成張鳥餅。

謝酩輕輕拎起小家夥,放到外側的枕邊。

他一直顯得雲淡風輕的,仿佛心魔引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實際上這段時間,內心不斷騰升的不安、狂躁、暴虐如一把亂竄的刀,在他腦子裏橫劈豎砍,識海一片鮮血淋漓,他頭痛欲裂,偶爾恍惚,有時很難分清眼前究竟是幻夢,還是真實。

仿佛真的會變成個瘋子。

了解他這個情況的,也只有作為醫者的燕逐塵。

但燕逐塵的藥也不能讓他安然入睡。

不知從何而來的桃花瓣落到楚照流的唇邊,他的唇角天生弧度上翹,似是噙著一枚花瓣的笑,鮮妍而生動,一如他恣意放縱的嬉笑怒罵。

謝酩微微愣住,想要去摘下那片花瓣,指尖卻像是遇到了什麽阻力,好半晌也沒能按下去。

窗外夜風習習,遙遠的海浪聲隱隱入耳。

心跳亦如雷鳴,久久無法平靜。

謝酩最終也沒有按下去,嗓音極為低微:“楚照流,聽到了嗎……”

風在動。

這一晚過得還算風平浪靜,至少楚照流沒再做那些奇怪的夢。

夢裏只有謝酩窗外搖曳的花枝,還有流明島岸的陣陣拍浪聲。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楚照流在睡夢裏都還惦記著謝酩有沒有睡好的問題,蒙蒙睜開眼,謝酩卻不在枕邊了,旁邊還在呼呼大睡的,只有蓋著條小手帕的啾啾。

楚照流愣了愣,估摸著謝酩已經去見今日抵達的世家門派負責人了,起身整整衣冠,換了身墨黑衣裳,順手把還在睡懶覺的啾啾塞進懷裏,挑出把黑底繪金扇,準備開啟今日的無所事事。

他下了這座孤立的峰頭,慢悠悠溜達到流明宗內部,這幾日他都把流明宗逛熟了,無需問路,準備去接待大堂那邊湊湊熱鬧。

近來來了不少人,人員流動頻繁,流明宗內部查得極嚴,等閑人禁止入內,楚照流作為一個標準的閑人,還能在流明宗裏這麽悠閑,靠的是謝酩給他的一塊腰牌,巡邏的弟子見了他,二話不說直接放行。

一路暢行到接待大堂附近,幾個小弟子被巡邏隊攔著,正在苦苦哀求著什麽,楚照流瞧著背影覺得熟悉,走過去一看,竟然是陳非羽幾人。

“這是怎麽了?”楚照流納悶道,“你師兄呢?”

聽到楚照流的聲音,陳非羽身軀一震,立刻轉過身來,楚照流這才發現這小孩兒眼圈紅通通的,見到他,差點哭出來:“楚前輩,求你救救我哥吧!我哥忽然被刑罰堂的人帶走了,說他勾結妖族,在離海勾結妖族罪不容誅的,我哥怎麽可能……他們現在把他帶去見宗主了,我,我……”

見他說著說著就帶了哭腔,語無倫次起來。

楚照流聽得眉心一跳,彈了彈指,一縷清風掃去,陳非羽臉上帶著淚痕,呆了一下,情緒緩緩平復下來。

“別怕,我進去看看。”楚照流揉了把他的腦袋,“要讓你回去等消息,你恐怕也放不下心,其他人先回,你隨我去吧。”

這群半大少年六神無主的,見楚照流沉靜從容的模樣,心神終於定了定,卻沒離開,倔強地等在外面:“我們擔心陳師兄,就在這裏等候,請楚前輩千萬要救救陳師兄,他人極好,不可能做那種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