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謝渺的心逐漸沉底。

張明奴不僅詐死, 還明目張膽擄走了謝渺,信中所言“今後前仇一筆勾銷”更是赤裸裸的挑釁。

沒有前仇,卻添新恨, 崔慕禮如何能饒過他?

但他早已想好脫身之計,趁崔慕禮還在宮中時, 便帶著昏迷的謝渺火速遠離京城。

待崔慕禮得知妻子失蹤, 派出精兵將整個京城翻得底朝天, 收到的回復卻令人失望。

沒有, 沒有,哪裏都沒有。

阿渺失蹤了。

鏟除張家的喜悅蕩然無存,留給他的是惶恐不安與無盡懊悔。若他能察覺到屍體有蹊蹺,多安排些人保護阿渺,或許阿渺便能避開此禍。

說什麽都是枉然, 當務之急是找回阿渺。

他向承宣帝告了假, 親自參與搜尋, 一直關注著崔府的周念南也聽聞風聲, 主動找上崔慕禮。

“謝渺怎麽了?”他開門見山地問。

崔慕禮沒有隱瞞,“張明奴未死, 他綁走了阿渺。”

他將東市醫館內發生的事詳細道來,周念南聽後臉色大變。

“當日我,我在醫館見過謝渺。”

“是。”崔慕禮已從拂綠口中得知經過, “你走後不久, 有一夥人闖進醫館截走了阿渺。”

周念南如遭雷擊,痛苦地捧住頭,“要是我沒走就好了。”

崔慕禮垂眸,語氣淡淡,“追究誰的過錯, 並不能找回阿渺。”

周念南險些被他的平靜激怒,可仔細一看,崔二眸中充滿血絲,從來一絲不苟的衣衫更是淩亂帶皺。

“你幾天沒休息了?”

“……”

“該不會從謝渺失蹤後,你便沒閉過眼?”

“……”

周念南想罵他幾句,但轉念一想,換做是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問:“你打算怎麽辦?”

崔慕禮道:“我已向陛下告了假,明日便出京尋人。”

“你有張明奴的行蹤嗎?”

“暫時沒有。”

周念南明白了此時的局面,張明奴存心報復崔二,帶著謝渺銷聲匿跡。而崔二無計可施,只能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撞。

他想也不想地道:“我與你一起去。”

崔慕禮搖頭,“宮中還需要你照看。”

“張氏的余孽已清除,我留人看守即可。”周念南道:“眼下沒有比找謝渺更重要的事。”

崔慕禮沒再推托,“好。”

他從懷裏拿出地圖,攤在桌上,分別指了幾條路,“我預備往西出發,你往北去,我再派人往南走。”

“東呢?”

“孤山在東,李泓業正要往東去,我會在他身邊安插人手。”

“行。”周念南道:“若有謝渺的消息,我們隨時通信。”

臨別前,周念南拍拍崔慕禮的肩膀,壓著滿心焦愁,堅定地道:“你放心,我們肯定能找回謝渺。”

是嗎?

何時找回?何地找回?找回時,阿渺是否安然無恙?

無數疑問擠滿了腦子,使得他頭痛欲裂,夜不能寐。阿渺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人卻不知在何處。若張明奴喪心病狂折辱阿渺,以阿渺寧折不彎的心性,會不會作出傻事?

*

讓我們來看看另一邊的情況。

張明奴擄走謝渺後,替她喬裝打扮一番,塞上一輛破舊馬車,雷厲風行地離開了京城。

待謝渺醒來,發現自己正處在黑漆漆的馬車內,嘴裏被塞著布,手腳均被捆綁,整一個寸步難行,有口難言。

馬車在快速奔跑,顛得她渾身的骨頭都疼。她努力曲起膝蓋,使勁踹向車壁,嘴裏發出“唔唔唔”的聲響,試圖引起駕車人的反應。

半刻鐘後,馬車終於停下,有人掀開簾子問:“醒了?”

外頭與馬車裏一樣黑,謝渺看不清對方長相,只覺得聲音低沉,還算動聽,是個年輕男子。

謝渺努力坐起身子,靠著車壁道:“唔(是)。”

男子從袖中拿出一枚夜明珠,舉到胸前位置,恰到好處地照亮面容,“崔二少夫人可認識我?”

他年紀輕輕,相貌俊朗,頗有世家公子風範,然而謝渺對這張臉毫無印象。

他誰?

對方沒有賣關子,道:“我姓張,名明奴。”

張明奴?張賢宗那個庶長子?不是說他溺水而亡了嗎?!

謝渺的心咯噔一響,立刻警惕萬分地縮到角落。

張明奴道:“你大概聽說過我。”

謝渺:何止是聽過?簡直是久仰大名。

張明奴道:“崔二公子好手段,以一己之力,毀去我張氏多年謀劃。”

謝渺:張賢宗與李泓業作惡多端,崔慕禮那叫為民除害,是大大的功德一件。

張明奴道:“你定在罵我們是咎由自取。”

謝渺:……你倒是給我個說話的機會。

張明奴上了馬車,取下謝渺口中的布,預備聽一場義正言辭的指責?忠貞不二、寧死不屈的宣言?又或者是哭哭啼啼的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