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東君(三)(第2/4頁)

葉書離又恢復了笑眯眯的臉,一如既往的欠,悠悠道:“死不了就行,我差點以為我們是來見你最後一面了呢,還不得趕快點嗎?”

星琿又補了一句:“就是怕萬一見不上了,承繼不了遺產。”

楚珩額角一抽,字正腔圓地擠出個字:“滾!”

兩個人見大師兄還有罵人的力氣,就知道沒有太大的事了,放下心來,哈欠連天地回去了。

房門一關,楚珩肩膀松了下來,再次靠進淩燁懷裏,摸摸他眼底的青黑,不自覺地放軟了聲音,心疼道:“吃些東西,陛下也睡會吧。”

用過清淡晚膳,兩人和衣躺下。楚珩氣息不穩,蹙著的眉就不曾舒展過,夜裏也是睡一陣醒一陣。淩燁放心不下,一整晚未敢安眠,又怕他疼得厲害,還是給他調起了息。

一夜就這麽過去,翌日清晨,外面天光已亮,淩燁起身換了衣服,剛剛踏出房門外,就見院中忽然來了一個人。

四旁的天子影衛臉色驟變,外面重重守衛,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進來的,連院中的一只飛鳥都不曾驚動,就這麽憑空出現了。

淩啟從院外匆匆趕過來,目光警惕,盯著來人。

葉見微自從收到葉書離的傳信,懸著的心就沒放下來過,彼時他恰好在南山佛寺拜訪,離廣陵倒是不遠,一路風塵仆仆地趕過來,現下在院中先見著淩燁,倒是有些訝然吃驚。葉見微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眼,方躬身頷首道:“陛下。”

淩燁和淩啟對視一眼,很快猜出了來人身份,還未來及應聲,楚珩不知何時起了身,從虛掩著的房門後走了出來,他面色還是蒼白得厲害,咬了一下嘴唇,對來人喊道:“師父。”

葉見微的神色陡然沉了下來。

楚珩不敢看他,喊完就躲去了淩燁身後,低著頭不再說話。

他傷成什麽樣他心裏清楚,淩燁他們連日帶夜地快馬趕過來,奔波勞累熬了幾宿,疲累之極,他不想再要他們徒增擔心,便只說緩幾天自行調息就沒什麽大礙了,但其實經脈裏那些亂竄的大乘內息折磨得他坐臥艱難,此刻能有力氣站在這裏已是強弩之末了。

他知道葉見微遲早會得到消息,畢竟他是在漓山青囊閣主的陵園裏受的傷,但卻不曾想師父居然來得這般快。他的傷勢瞞得過陛下他們,卻瞞不了同為大乘境的東都境主。

葉見微一眼掃過去,就知道徒弟傷成什麽樣,看淩燁的樣子,顯然是不知內情,被楚珩瞞了,一時間又氣又急又心疼。

他顧不得那麽多,和淩燁簡單說了幾句,就沉著聲對楚珩道:“你跟我過來。”

楚珩不得不從淩燁身後挪了出來,低頭跟著葉見微進了房間。

房門一關,楚珩就跪了下來,葉見微以內力結了道隔音陣法,顯然是氣得不輕,冷臉道:“漓山東君還需要給掌門行跪禮嗎?不是自己挺有主見的嗎?我要是不來,東君這傷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楚珩臉色又白了兩分:“師父,我……我錯了……”

葉見微到底還是心疼徒弟,見楚珩額角都滲出細密的汗珠,皺眉道:“現在是你認錯的時候嗎?給我過來坐著。”

他捏著楚珩的手腕,給徒弟探了探脈,眉頭皺得更深了,所幸他來得及時,楚珩並未傷到根基,他兩指翻飛朝楚珩體內注入了數道真氣,開始為他調息起來。

大乘真氣在體內流轉一個周天,帶著楚珩的內息沿著七經八脈緩緩遊走,最終匯聚於丹田氣海,楚珩臉上漸漸恢復了幾分血色,他眼底酸澀,閉著眼睛哽咽道:“……師父,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我……”

葉見微嘆了口氣,掌間動作不停:“去年秋天你回漓山,隨身帶著一柄新的佩劍,你說是入職武英殿的時候從藏劍閣裏選的,我雖未見你用過,但你肯摸劍,這便是好事,我還當你已經想明白了。後來你問我燕折翡的事,我便沒有多想,她確實是我跟你師娘的故人,也確實和你小師叔有關,但你怎麽會把她假想成明遠呢?明遠若是在天有靈,都要被你這傻師侄再氣死一回了。”

“你不是讓我失望。只是阿月,你要知道,無論明遠,還是我跟你師娘,抑或者外面正在等你的人,都不希望你囿於過去。那不是你的錯,是明遠的解脫。”

楚珩沉默良久,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砸落在地上,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他早該明白的,不管燕折翡是誰,與媯海明遠有多相像,小師叔都已經死在漓山天霜台前了。

……

葉見微一個時辰後才從房裏走出來,見淩燁仍在門外,眉眼間寫著明晃晃的擔憂,他暗自在心裏點點頭,對淩燁道:“他沒大礙了,只是終歸傷了元氣,還要調養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