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忠武(第2/3頁)

葉書離欣然應下,又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對了師叔,我去廣陵的事兒先別和師兄說了,免得提及廣陵他想起小師叔,徒添心結。”

……

帝都內城,永安侯府。

蕭高旻進了門,老管家連忙帶著小廝過來牽馬,殷切道:“世子回來啦。”

“嗯。”蕭高旻隨意應了一聲,吩咐道,“讓人收拾一下行裝,我後天回宜崇。”

管家接過馬鞭遞給小廝,聞言一驚:“世子後天就走?怎的這般突然?”

蕭高旻點頭,淡淡道:“該辦的事辦完了,留在這兒又沒什麽意趣了,還是回去吧。對了,老伯,我爹呢?”

他明顯情緒不高,管家知勸不住,只好道:“侯爺在書房呢,世子且去吧。”

*

蕭高旻說該辦事兒辦完了,倒也並非虛言。

永安侯府書房裏,他見了蕭溫琮,將來時與蘇朗所講之言復述了一遍,沉聲道:“我說科舉行卷不妥,不如直接開考,蘇朗並未駁我。”

房裏沉默一陣,永安侯扔下手中的書卷走到窗邊遠眺,半晌後嘆了一聲:“果然如此,我們陛下頗有雄心壯志呐。”

蕭高旻問:“父親覺得,壯志難酬嗎?”

“難。”蕭溫琮毫不猶豫,頓了頓篤定道,“但也不是不可酬。要看皇帝的心堅不堅,因為一定會有人死。”

蕭溫琮轉過身,踱步回書案後坐下,緩緩道:“古書雲,‘內力不足必借外力’。敬王復辟如此,皇帝酬志亦如是。敬王借不借的到是以後的事,但皇帝至少已是一箭三雕了。”①

蕭高旻持著湯匙攪動著碗裏的甜湯,頭也不擡地說:“穎海、虞疆、江錦城。”

蕭侯揉了一下兒子的頭,笑道:“看得還挺清楚,沒白來帝都。”

“你幹嘛?把我頭發都弄亂了。”世子撤身躲開他爹的手,甩了甩頭,掀起眼簾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自古哪個帝王不想開疆拓土?哪個臣子沒有個‘忠武’夢?”

“明擺著?”蕭侯伸出了一只手掌,笑道,“你這‘明擺著’的兩句話,朝中能看出來的不超過這個數。當局者迷啊。”

“你說的對,”蕭侯輕嘆,“沒有哪個帝王不想開疆拓土、萬國來朝,當今也想。虞疆這場內亂是個很好的時機,北狄蠢蠢欲動,大胤亦有盤算,誰稀罕那虞疆危溪王子不痛不癢地稱一聲臣呀?要的是絕對征服,要讓那塊土地從此打上大胤的徽記,如此才能徹底平止靖州邊陲子民的離亂之苦,能讓皇帝成就百世不祧之業,也能讓臣子掙到‘忠武’的身後名。”

“大胤立國幾百年,才出過幾個‘忠武’?兩只手就數得過來。當年朔州總督顧崇山七拒北狄、馳騁虞疆,戎馬一生,大大小小戰功無數,最後死在了沙場上,才勉強得了這個謚號。論功績他確實配得上,但可惜他死的時候掌權的是太後,顧崇山是皇帝的母舅,也是太後、齊王最大的忌憚。要不是先帝有遠見,以防萬一給皇帝留了道白紙黑字的遺旨,顧崇山都拿不到這個‘忠武’。只要不謀反,一個‘忠武’能保後世三代無虞、平爵承襲而不降等,如此,北境顧氏才得以沒了主心骨而不衰。”

“蘇闕也是武將,亦有平叛之功,駭敵之能,他也想。真論起來,他還比顧崇山更適合。顧崇山是純正的武將,蘇闕有出將入相之能,文武全才,‘忠武’二字再合適不過。但他還差了點火候。”

蕭高旻接道:“虞疆就是那個火候。”

“只是如今朝中有敬王這個內患未除,陛下騰不出手來西征虞疆,否則前方打起仗來,後邊立刻就要失火,只能用耗字訣。督撫靖慶二州這件事,並不是非穎國公蘇闕不可,但是今日誰去了,待以後西征虞疆的時機成熟,誰就能成就封狼居胥之功、勒石燕然之業。一個‘忠武’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皇帝酬志、敬王復辟都要借虞疆這個外力,只是在位掌權的是淩燁,棋也得是他先下。

選穎國公蘇闕督撫靖州——可謂四兩撥千斤,這一招成就了蘇闕,作為交換,也讓皇帝拿到了穎海蘇氏在科舉行卷上的那分話語權;蘇闕本人久經沙場運籌帷幄,有能力有威望,讓他去耗著虞疆以熟悉形勢,日後待時機成熟,西征虞疆之事由他統率,皇帝也放心;而穎國公往靖慶二州一坐,同時能鎮住敬王從江錦城伸來的手,讓他再借不到虞疆這分外力。

蕭高旻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還數少了,一箭不止三只雕呢。皇帝這一招妙就妙在全然不露聲色,科舉不行卷,會動到所有世族的利益,絕對是能讓整個朝堂炸開鍋的事,皇帝已經開始布局了,朝臣們卻連點風雨的意頭都沒察覺出來——成全穎國公蘇闕去靖慶二州,是其中很關鍵的一環,可這一環卻是在正月二十的大朝會上,文武大臣們一起商議出來的,皇帝只點頭說了個“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