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稱病(第2/3頁)

顏相本就不太占理,韓卓又是他曾經的同門師兄,學識論辯不比他差,最終顏相當然沒能吵贏。還被韓國公指責說當年在韓師座下學來的君子四修六德,如今全被顏懋丟了個幹凈。

口頭上沒能占得上風,裏子也失了好些——此事最終以顏相罰俸半年告終。

甫一散朝,顏懋連尚書台都沒去,滿懷著一腔沒處發的憋悶氣,直接出宮回了府,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問顏滄:“你昨天把楚珩帶來的時候套人麻袋了?”

顏滄一臉茫然:“沒有啊。”昨晚他奉命將楚珩“請”到府裏,雖說言辭不甚客氣,但卻也不曾動武。

“那怎麽外頭都說你當街劫人?而且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看就是慣犯!人而無儀,粗鄙!”

顏滄見顏相這憋著火沒事找事的狀態,當即就覺得憤懣:“不是相爺你說直接劫的嗎?”

“我什麽時候說了,”顏相斷然否認:“那不是你提議的嗎?”

顏滄被他這睜眼說瞎話的行為氣得滿腦子嗡嗡作響:“我沒提議啊!”

“那你強調‘請’字做什麽?而且還說了兩遍!”

“……”

顏相十分有理,在顏滄身上找回了點早朝時丟掉的面子,心裏頓時覺得順暢了許多,這才開始琢磨起正事來。

他心知坊間那些添油加醋的傳言,定然都是漓山露園派人故意放出去的。但是思及東君不日就要來帝都,而楚珩卻正好在卡這個節點上稱病不出,他怎麽想都覺得此事有蹊蹺。

於是轉頭對馬上要被氣暈過去的顏滄吩咐道:“你等會收拾點人參藥材,去露園拜訪一番,就說昨日之事多有唐突得罪,代我當面向楚珩致歉。切記,務必要親眼見到楚珩,看看他到底是真病,還是人根本就不在露園。”

……

彼時因驚嚇過度而臥病休養的楚珩正快馬趕往中寧道,與漓山赴帝都的車隊匯合。

等楚珩真正見到穆熙雲一行人已經是翌日午後了。露園派去的暗衛比他早到了半天,清晨就將信送到了穆熙雲手裏。

此時距離帝都只還有不到四百裏的路程,顯然已經無法再作出東君與他們從漓山同行的假象。穆熙雲見信後,索性便直言說東君從別處過來,要等候與之匯合,叫車隊在客棧停了一日。

是以楚珩在中寧道上先遇到的,是穆熙雲悄悄派來迎他的人。

楚珩在寒風裏快馬疾馳,戴著頂竹笠風塵仆仆地連夜趕來,路上都沒敢歇息幾個時辰,委實形容疲累,可來迎他的這個人就很是過分了。

先頭的漓山暗衛替楚珩牽著馬,將他引到一輛停在避風處的寬架馬車前,遞給了他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眼神。

楚珩拉開馬車門,車內銀霜炭熏烤的暖氣登時迎面而來,其間還夾雜著幾縷沉水香的香氣,淺淡而清冽的味道,聞之不俗,十分有格調。

而坐在馬車裏的人穿著也非常有品位,整個人裹在一件白狐裘裏,領口和前襟露出來的一截外衫,是繡著銀蝶的緋紅暖緞浮光錦,華貴而又不失風雅。

他目光專注,落在身前攤開的一本書上,手邊白瓷盞裏的清茶散著裊裊熱氣,氤氳了車中人俊朗溫潤的眉眼。茶香墨香沉水香混在一起,襯得籠罩在這香氣中的人也愈發顯得矜貴端方——如果他不是在翹著腿嗑瓜子而且書也擺倒了的話。

馬車門倏然被開啟,冷風直往車裏面鉆,車內的人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半掀起眼簾,懶洋洋地喊了一聲:“大師兄。”

楚珩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自顧自上了車。

葉書離往旁邊挪了挪,臉上帶著點莫名的笑意,對楚珩誠懇道:“師叔叫我來迎你。”

“你來迎,還是暗衛來?”

“都一樣都一樣。”葉書離抓了一把烤栗子遞給楚珩,彎了彎眼睛:“心意盡到了就行。”

楚珩剝了個栗子,衡量了一下葉書離口中的“心意”價值幾何,最終覺得實在是還不如一顆栗子值錢,於是轉而問道:“你這回怎麽突發奇想跟師娘一起來了,不是一向不樂意往帝都跑的嗎?”

葉書離聞言,一手拿著瓜子,一手將裹著的狐裘掀開,露出一身花裏胡哨的緋紅色錦衣,眯著眼睛說:“我師父說我該娶媳婦了,讓我穿件喜慶的來帝都逛逛,好物色個乖巧可愛溫柔解意的媳婦兒帶回去。”

“……”楚珩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評價這師徒倆,只好換了個話頭隨口道:“星琿不是一心想出來玩的麽,你都過來了,他居然肯留在漓山不和你們一起?”

葉書離磕瓜子的手絲毫沒有停頓,聽見這話顯然心情頗好:“我來的時候,他正在水鏡台抄門規,一百遍,估計這會兒都還出不來吧。”

楚珩聽他語氣裏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頓時有些鄙夷,“我走的時候不是給你留了塊東君令麽,這你都沒去撈他?有你這麽當師兄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