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侍墨(第2/2頁)

而且還不止是疼,今日不巧偏又是十月十六,他一個沒忍住,只怕都要把護體內力給打出來,到時候就不是晚了時辰那麽簡單了。

楚珩手指攥得發白,他抿了抿嘴唇,不自覺放軟了聲音,滿眼祈求看向皇帝:“陛下……”

皇帝倚著靠背,面上依舊是和顏悅色,說出的話卻格外嚴酷:“如有下次,如何?”

楚珩心裏一涼,知道是躲不過去了,愁雲慘淡地看著皇帝,小聲回稟:“……一並處置。”

他話音一落,皇帝立刻便道:“來人——”

“陛下……”楚珩聲音發顫。

外間值守的天子影衛聞聲而入,單膝點地跪在禦前,做出了聽令的姿態。

楚珩絕望地閉上眼睛,想著陛下不會再饒他第二次,便不再出聲,只低頭強迫自己做好被杖責的準備。

然而想象中的“杖四十”卻並沒有如期到來,陛下只是吩咐,今日再有人求見,一律殿前等候聽宣。

影衛應是,很快行禮退下。

楚珩慢慢睜開眼睛,再擡頭時,見皇帝依舊神情閑散,面帶笑意地看著他,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訥訥道:“陛下……”

淩燁見他眼底帶訝,一雙眼睛眸光瀲灩,伸手指了指禦案側邊的楠木圓凳,笑道:“過來,給朕研墨。”

楚珩怔在原地沒動,愣愣地看著皇帝,直到他又重復了一遍,才回過神來。略略猶疑片刻,起身走上前去。

楚珩頂著皇帝的目光,也不敢坐下,只垂首站在禦案一側,還未及拾起墨錠,就聽皇帝忽而又道:“伸手。”

楚珩擡頭,見陛下起身從筆架上拈起一支嶄新的毛筆,他不解其意,但見陛下目光正凝在他臉上,想了想還是伸出了左手。

不等他反應,陛下忽然拉住他指尖,將他手掌展平,舉起筆加了三分力道,用筆杆重重敲了一下。

掌心頓時有突兀的刺痛感傳來,楚珩悶哼一聲,下意識掙開指尖的桎梏,猛地縮回手去,有些委屈地看向皇帝。

淩燁不語,只靜靜注視著他,目光沉沉。楚珩低頭咬了一下唇,知道不容他抗拒,只得按下心頭的不解和委屈,繼續伸出手來。

皇帝毫不留情,又打了兩下,見他掌心泛起紅痕,放下筆沉聲道:“二十杖仍記著,先處置了這次的。”

楚珩收回手,低下頭自己揉了揉掌心,聞言悶聲應是。

淩燁看著他這毫不掩飾,將委屈和怕疼直接寫在臉上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便開口問道:“漓山都教了你什麽,你在禦前便就這樣,情緒全寫在臉上?”

楚珩聞言擡頭,也不知怎麽的,大抵是因著陛下此刻神情安虞,眼底滿是溫和,同記憶裏石階下初見時的那道身影重疊起來。他恍惚一瞬,下意識地就將心裏話說了出來,小聲道:“疼……”

“居然還敢喊疼?”淩燁彎了彎唇,眉目溫柔,說出的話卻殘酷得很:“朕打你,再疼也得忍著,受不住也不能躲。”①

楚珩垂下眼簾,攥了攥掌心不敢再揉,悶悶地稱是。

淩燁微微揚唇,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放在案首的那冊《詩經》,他心頭微動,語氣帶了些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縱容,對楚珩道:“罷了,你這樣子,也不必去靖章宮其他地方了,日後便在禦前侍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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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陛下說了,既然都說他欺負皇後,那不欺負兩下就太虧了(bu shi),這句話並不是本意,也不可能真正踐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