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平又有什麽用呢

路陽知道陳宇川喝多了,話也氣人。

陳宇川真想氣人的時候能把人氣死,能活活把人氣死。

“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吧。”路陽喘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穩一些。

陳宇川哼了一聲,拇指在煙蒂上一敲,燃盡的灰色煙灰飄著往下落,最後他低低笑了兩聲,聲音在煙霧裏格外清晰,帶著一點不悅。

“路陽,離婚了就是離婚了,離了我們就是陌生人,以後我們沒有關系了,以前我們是法律上最親密的人,現在不是,這些屁話也就別在我面前說,別跟我來‘分手之後我們還能繼續做好朋友’那套,床都上了十六年了,再做朋友?可能嗎?你覺得可能嗎?”

陳宇川說完,手指夾著煙又送進嘴裏,用牙尖使勁兒咬了咬,舌尖被浸得開始發苦,他又把煙頭吐了出來。

陳宇川捏著被他咬碎的煙蒂,把還帶著紅光的煙頭,狠狠摁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原本幹凈的藍色煙灰缸裏帶上灰燼的味道。

陳宇川又點了根煙,路陽拉著行李箱往前走了兩步,輪子跟地板摩擦發出悶悶地“隆隆”聲。

他的肩膀擦過陳宇川身側時,一把奪過了陳宇川手指上剛點著的煙,也摁滅在了煙灰缸裏。

路陽說:“婚雖然是離了,也沒必要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畢竟你也不小了。”

陳宇川感覺手指一空,回吼了一句:“我知道我他媽的老了,你他媽還比我大四歲呢?怎麽?你比我年輕?我都沒說你呢,你先說上我了?”

路陽被陳宇川氣得差點捏碎行李箱的拉杆,這麽多年他吵架就沒贏過陳宇川,嘴皮子從一開始就沒陳宇川利索。

陳宇川不一樣,甜話騷話,好話賴話,不管什麽話,隨口就來,怎麽說全憑他那一張嘴。

路陽深吸一口氣,舌頭在口腔裏頂著腮幫子轉了一圈,粗喘了兩口氣,壓著聲音道:“小川,以後脾氣收斂一點。”

陳宇川原本沒想炸,但他聽著路陽這句,還是炸了。

他擡手一把揪住路陽的襯衫衣領,拳頭抵住路陽的脖子,眼睛都紅了,“路陽,你現在什麽意思?我脾氣一直就這樣,你跟我在一塊兒十六年,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嗎?現在分開了,你來教育我?”

路陽感覺喉嚨一痛,下顎線緊繃著,他擡手包住陳宇川的拳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給掰開。

陳宇川手指被路陽掰開之後,一個銀色的光圈從他手心裏滑落,在空中轉了兩圈落在了木色地板上。

是他剛剛緊緊攥在手心裏的戒指,陳宇川都不知道剛剛攥著戒指是怎麽張開手揪住路陽衣領的。

他回想了一下,戒指在手心裏被握得太緊了,指環又套上了他的無名指尖,就那樣給勾住了。

在突然靜謐的空氣裏,只剩掉下來的戒指發出幾聲高高低低的“叮叮”聲。

陳宇川的視線順著那點聲響移動,戒指停在沙發邊,旁邊還沾著一點煙灰。

他站在原地呆愣了半天,最後搓了搓臉,眼神一點點變冷,那枚小小的戒指,把他剛剛的氣勢一點點紮破了。

他現在就像個癟了的氣球一樣,路陽眸底動了動,一直看著陳宇川。

陳宇川有氣無力的說:“路陽,真的,你真的別用這副模樣跟表情看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現在還愛我呢。”

他現在就像個笑話,陳宇川苦笑一聲:“我不是不知道,你心裏一直還有那個葉光赫吧,之前咱倆不是沒鬧過別扭,也不是沒鬧過分手,怎麽葉光赫剛一回國,你就這麽著急著想甩開我啊?”

他頓了頓,又說:“之前的十六年,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愛過我啊?”

陳宇川今晚上的確是喝多了,如果是清醒狀態下,他不會這麽說話,他可以作,可以炸,但絕對不會問出路陽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愛過我的話。

他怪酒精怪剛剛掉落在地被路陽發現的戒指,也怪自己。

他自己說完先後悔了。

果然,剛剛他揪路陽衣領路陽都沒生氣,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清晰地看到路陽眼底開始席卷風暴,是恨不得想把他卷進風暴中心掐死的沖動。

陳宇川知道,風暴來由不是因為他聽到了葉光赫的名字,是因為他最後那句話。

且先不說那個葉光赫,路陽以前到底愛不愛他,陳宇川這個當事人最清楚不過。

路陽愛他愛的命都可以不要了。

按照以前,陳宇川說錯了話惹路陽生氣,他肯定下一秒就開始撒潑耍賴,抱著拖著路陽,叫老公,叫哥哥,總之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能把人哄好,不會讓路陽把氣帶到第二天。

而這十六年的習慣跟肌肉記憶,還是讓陳宇川下意識張了張嘴,動了動胳膊。

不過他最後只是咽了口口水,之後身體後仰,身體像是空了大半,雙手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