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是風停下來的溫柔(第3/4頁)

況且,還有直接推送到手機上的開門提示。

今天有晚間例會,開完七點半。沒有參加公司高層的晚宴,席與風乘電梯直接下到停車場,坐車往市中心去。

站在家門口,他特地等了一會兒才伸手按指紋,給裏面的人時間,也給自己緩沖的余地。

即便如此,推開門,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恍神。

實際上大體沒有變化,只是相比以往多了些東西。

原本空無一物電視櫃上放了座“最佳男配角”的獎杯,沙發上除了隨手丟下的外套,還出現一只橘貓抱枕,餐桌上則擺了一台成色很新的咖啡機。

陽台的變化最為明顯,十幾盆植物挨著邊放一排,高低錯落,葳蕤成蔭;舞蹈室的燈也亮著,站在門口就能看見那盆白龜位置調整,被放到離窗戶更近的地方。

分明都是新添入的物件,風格也千差萬別,卻有一種莫名的和諧,仿佛它們本來就該在這裏。

尚未來得及細看,只聽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江若自主臥裏跑出來,驚得兩眼瞪圓:“你怎麽回來了!”

席與風見他一身居家打扮,腳踩一雙藍色棉拖,眼神不自覺柔和幾分。

“被放鴿子了。”他索性也扯謊,“家裏有飯吃嗎?”

自然是有的。

方姨昨天剛來過,留下幾道菜。江若打開冰箱去取,唯恐旁人看見什麽似的用身體擋,姿勢別扭極了,反倒讓席與風看見了置於冷藏櫃下層的一個禮盒。

明天是他的生日,看來生日蛋糕已經提前落實了。

被打亂計劃,江若多少有點不爽。

吃過晚餐,他一面繼續整理搬來的東西,一面嘀嘀咕咕,一會兒說“這麽早回來幹什麽我還沒收拾好”,一會兒說“這麽早回來幹什麽都沒驚喜了”。

總之都怪席與風不好,沒事這麽早回來幹什麽?

席與風自認理虧,卷起襯衫袖口,幫忙一起收拾。

江若的東西其實不少,一年前之所以能一趟搬走,是因為大部分東西都留在出租屋,這邊只留了常穿的衣物和生活必需品。

現在不同,江若幾乎把出租屋搬空,全部家當都打包帶來了。

甚至某些不該出現的東西。

從行李箱裏拿出那只姿態奇特的玩偶,席與風盯著它看了良久,直到正在收拾衣櫃的江若扭頭看過來。

“你是不是知道這玩偶誰送的?”江若問。

席與風淡淡“嗯”一聲。

江若一臉正經:“那我可以把它放在床頭嗎?”

席與風沒說話,手腕一動,玩偶呈拋物線飛起,吧嗒,掉在床尾的地板上。

江若大笑出聲:“還說沒吃醋?”

後來,這個玩偶被安置在江若專門用來放朋友禮物的盒子裏。

而被他用氣泡膜裏三層外三層包得嚴嚴實實的一瓶酒,被放在了舞蹈室的窗台上,和另外一瓶並排。

拿幹布擦拭瓶身的時候,江若摩挲著自己送的那瓶酒上的字母,忽然想到什麽。

“這上面的字,你是怎麽看懂的?”

席與風手肘後撐斜倚扶手,聞聲擡眼看過去:“你怎麽看懂的,我就是怎麽看懂的。”

江若:“……我是靠百度看懂的,難道你也是?”

仿佛能看到江若一個字母一個字母輸入手機時認真的樣子,席與風笑了聲。

聽在江若耳朵裏就很有些嘲諷意味,他站起來,把酒瓶舉到席與風眼前,命令道:“讀!”

席與風就讀了。

西語出音婉轉,聲調起伏,加上席與風低沉略帶沙啞的音色,和刻意放慢的語速,將兩句詩念出了旋律般的悅耳效果。

是風停下來的溫柔。

聽得江若醺醺然,沒喝酒也醉了似的,問席與風:“你怎麽什麽都會?”

“也有我不會的。”

“什麽?”

靜默片刻,席與風說:“挽留你。”

或許天性使然,又或許所有經歷過的故事都無可避免地觸碰到黑色,一年前那個破碎的夜晚留下的後遺症,總是會在席與風覺得離幸福很近的時候,猝然出現。

吞咽一口空氣的工夫,江若自覺也被拉進了那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可他不打算掙紮。

他曾經以為,一段好的愛情應該充滿陽光,遠離悲傷、痛苦這些負情緒。

直到他走進席與風的世界,受他影響,被他闃黑的底色滲透。

好比一條被放生大海的魚,起初只有對深海和巨浪的恐懼,後來逐漸適應他的廣袤,他的深邃,能享受他晴空萬裏時的和煦溫柔,也擁抱他暴風驟雨時的陰鷙洶湧。

放下酒瓶,擡手攥住席與風白色的襯衫領口,江若仰著臉,與他對視。

用一種“既然你把我拉進來了,就休想獨善其身”的理直氣壯,問他:“那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回應他的,是席與風驀然深暗的目光,和徑直落下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