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瀕臨(第3/3頁)

於是未等席與風開口,張紹元就主動交代:“席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江若……不,江先生跟我其實沒什麽瓜葛,不過是他那個叫安什麽的朋友跟我睡過一晚,我沒來得及給錢,江先生來跟我要。錢我當場就給他了,您當時不是都看到了嗎?我剛才就打嘴炮,胡說八道呢,您放心,我以後絕對不在外面亂說,再亂說就讓我爛嘴巴!”

此話一出,席與風眉宇蹙起。

張紹元以為他不滿意,把詛咒升級:“那我要是亂說,就讓我、讓我斷子絕孫,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席與風眉間褶皺更深,聽不下去似的打斷:“你是說,你和江若的朋友睡過一晚,不是和他本人?”

夜晚,黑色的越野車行駛在城市的車流中,借由夜色的掩蓋,化作一抹幽靈般的殘影。

約莫四十分鐘後,車停在城東一個年代較新的住宅小區門口。

找了個不礙事的位置靠邊停,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伸出一只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

襯衫袖口挽起,指間夾了支點燃的煙,席與風卻不抽,而是搭載車窗邊,任由白煙擴散在初冬微寒的空氣中。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合同上約定的房屋交付時間的第二天,江若應該已經搬過來了。

從這個角度,依稀能看見江若新家所在的那幢樓的輪廓,雖然看不清具體是哪一間。

一支煙燃至盡頭,又點了一支。

這回抽了兩口,沉緩的呼吸間,席與風仍注視著那幢樓,幾扇亮得不分明的窗戶。

許是湊巧,又或許他來的時間剛好,第二根煙燃到尾聲時,三五成群的一幫人自小區門口走出,伴隨著歡聲笑語。

這群人裏有男有女,無一例外的都身材高挑,氣質卓然,若不是在夜晚,說不定早就被路人認出,圍上來求合影。

路燈下,席與風看見周昕瑤,還有《鶯飛》的女主角唐佳念,以及《日月荊山》的男女主,陳沐新和衛楚琳。

當然一眼瞧見的,是穿著去年那件米灰色羽絨服,像要融化在暖黃燈光下的江若。

應是邀請朋友來新家玩,他笑得眉眼彎彎,一會兒和周昕瑤說悄悄話,一會兒又和唐佳念大聲密謀什麽,引得眾人都湊過去聽。

席與風坐在車裏,遠遠看著,除卻被隔絕在熱鬧之外的寂靜,還感受到一種類似懊喪的,極度低迷的情緒在蔓延。

這些人,都沒有他離江若近,卻能讓江若笑得如此開懷。

而他,明明不想踐踏,卻還是說出那麽過分的話,做了那麽糟糕的事。

——你和他們,又有什麽區別?

想起江若流著淚說的話,席與風狠狠吸一口煙,呼出的時候,連帶一種徘徊在土崩瓦解的邊緣、無法抑制的顫。

從前,黑暗於他來說,明明沒那麽難以忍受。

好像這次,真的瀕臨失去。

把朋友們挨個送上出租車,江若轉身時,余光瞥見停在不遠處道路旁的一輛車。

腳步一頓,不由得多看兩眼。

不過那一片沒有路燈,看不清車牌。江若回過神來只當自己太敏感,畢竟在楓城這種顯貴雲集的地方,開同款車沒什麽稀奇。

況且上回,他把話說得那樣決絕,那個人有什麽理由跑來這裏?

今天江若搬家,順便請許久不聚的幾位朋友一起吃飯。

吃的是火鍋,簡單方便,事後把鍋碗瓢盆統統塞進洗碗機就行。

聽著機器嘩啦啦運轉,江若感嘆科技的進步帶來的幸福感,然後打了個飽嗝,心想明天怕是要圍著舞台多跑五圈。

第二天有拍攝,江若早早起床,先拿起新手機回了幾條微信消息。

周昕瑤:昨天看你狀態還行就沒問……你真的沒事了?難受就找姐姐聊天,千萬別硬撐啊!

江若猶豫了會兒,打打刪刪,最後就回了個“好”。

出門前,接到快遞員的電話,說有個同城閃送,問他在不在家。

江若說在,快遞員說馬上到。

五分鐘後,江若在新家門口簽收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紙箱,掂了掂,還挺沉。

好不容易翻到搬家時隨手丟在房間床頭櫃的抽屜裏的裁紙刀,江若一面割開紙箱上纏裹的膠帶,一面想著難不成是誰漏送的喬遷禮?

紙箱打開,裏面放著一個長方形木盒。

江若心頭一緊,手也猛然頓住。

那木盒的蓋子一碰就翻開,露出明黃色的金屬瓶蓋,和棕色的瓶身。

江若還記得,這酒瓶的底部也刻了一圈字母。

當時害怕動搖不敢去看,如今亦然。

於是下意識松開手,不再觸碰。

作者有話說:

小席:在硬撐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