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住一間(第3/3頁)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

桌案上,燭台的燈芯被指風擦過,豆燈映亮了昏暗的屋室。

外面天色已晚,月上梢頭,江荇之合上那半開的雕窗,屋中只余暖橘色的光亮,看著竟生出幾分溫馨。

多麽適合睡覺的氣氛。

他索性將外衫褪了,擡手搭在床腳的置衣架頭,只余一層雪色的中衣薄薄地貼在身上,修長的後頸沒入領口,衣料下透出流暢的線條。

在橘色的燭火下,如暖玉流光。

江荇之剛掛好外衫,心頭一動,回過頭正對上門口的男人——

五官冷俊的男人抱著胳膊斜靠在門框上,一身黑衣勁裝幾乎和背後昏暗的走廊融為一體。眼底如幽深的潭底沉著一股吸力,就這樣靜靜注視著他,也不知何時出現的。

江荇之被看得一怔。

昏黃的光線中,心跳都莫名快了一拍。他回過神來撫了撫心口,“……閣下是來暗殺我的吧。”

進個屋都沒個聲兒。

鐘酩笑了一聲,收回目光反手帶上房門,“習慣了。”

他把新添的茶放在桌上,又將手裏的東西“噗通”丟到後者懷中,“抱著。”

手心一熱,江荇之低頭看了眼,居然是個高階法器,內部儲存著靈力,被陣法轉化為熱氣源源不斷地輸送出來。暖意瞬間自掌心竄過四肢百骸,他朝前者多看了幾眼,“特意給我暖手的?”

“不然是給你觀賞的?”

江荇之欣然,“多謝柏兄。”

鐘酩覷了他一眼,前一刻還叫“閣下”,這會兒就稱“柏兄”了。

但江荇之顯然切換得十分流暢,他喝了杯熱茶,又抱著法器蜷上了床榻,把自己團進柔軟的被窩,眼睛都舒服得眯了眯。

正蜷著,就聽鐘酩開口,“你對叩月宗感興趣。”

江荇之懶懶地應了一聲,“聽說有瑞獸現世,想去開拓一下眼界。”

據他所知,那瑞獸疑似“燭龍”,不知道和自己重生有沒有關聯。

不過他一開始只是奔著“燭龍”而去,剛剛聽了町五所說的消息,才覺出那叩月宗也不簡單。

消息雜七雜八,順下來不過幾點:叩月宗近幾年來似有內鬥,加上三界內新秀崛起,宗門隱有式微之勢;此次瑞獸現世或許是叩月宗興盛的轉機,而宴會就設在兩日之後。

鐘酩問,“你打算怎麽混進去?”

江荇之眯起的眼縫一下睜開了,他不贊同地看了對方一眼,“什麽叫‘混進去’,我做人向來光明磊落。”

剛聽完他忽悠人的鐘酩沒有說話,修長的指尖輕輕在桌案上搭了搭。

江荇之也不介意他的沉默,拉好被衾半靠在床頭,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冊話本,津津有味地看起來,“等明天就有消息了。”

鐘酩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雪白的裏衣襯得人面容如玉,暖色的燭光在床帳上投下好看的輪廓。

燭火“噼啪”,屋內靜謐無聲。

江荇之看了會兒話本,忽然意識到過於安靜,就擡頭往鐘酩那兒看了一眼,卻見對方正出神地看著自己,不知看了多久。

“閣下。”江荇之叫了一聲,見對方回過神,他問,“你在想什麽?”

鐘酩淡淡別開目光,“觸景生情。”

江荇之恍然,“喔,你的血海深仇。”

他說著瞥了眼鐘酩的手,確認有沒有攥成拳頭,“那你每每想起,會不會恨得雙目赤紅,渾身發抖,拳頭都攥緊了,咬碎一口銀牙?”

“……”

鐘酩看了他半晌,忽而垂眼一笑,起身走過去停在榻前,“會。”

轟天的雷劫仿佛烙在了識海間。他的視線隨著燭光細細描摹著江荇之的眉眼,“還會輾轉反側,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