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州首富

鐘酩眼底醞著很深的情緒,刻骨銘心一般,對視間,全都投落在了江荇之眼裏。

江荇之眼睫一眨,他本來是開個玩笑,但看對方的神色,好像被戳到了心窩。

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嘶,這是多大仇多大怨?

他想了想,目光真誠地安慰道,“過去總會過去,明天還會到來。”

“……”

一碗幹癟的深夜雞湯澆下去,屋中燭光都黯淡了幾分,像是被硬生生澆滅了大半的火。

鐘酩默了一瞬,“還看話本嗎?”

江荇之說,“不看了,明日要早起。”

鐘酩就將燭火倏地熄了,屋中只剩一點幽微的月光落在地面上,如水沁涼。江荇之擡眼,昏暗的光線裏對方垂眸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他往被窩裏一縮,“閣下也找個地兒躺躺?”

“……”頭頂似乎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對方尾音上挑,“找個地兒?”

江荇之在被窩裏摸了摸整間屋子裏這張唯一的床。模糊的夜色裏,榻前的身影俯向他,身側床榻一陷,雙臂撐下來。

“找哪個地兒,你說說。”

長發落在他枕畔,靜謐間呼吸交融,江荇之在腦中飛速思考:

房錢是自己給的,總不能讓自己挪窩。床就一張,也不能叫人上來一起躺——他喜歡的人就是男人,他再和另一個男人躺一塊兒睡覺總覺得哪裏不對。

江荇之目光漂移,試探地建議,“你看屏風後面那個浴桶,它夠不夠大?”

“……”

床榻彈回去,上方的人直起身走回桌邊坐下,“你睡吧。”

察覺出江荇之還想補充什麽,鐘酩青筋一跳開口道,“你現在睡,我姑且當你在說夢話。”

蜷在被窩裏的人動了動,從善如流地閉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蒙蒙亮的天光從雕窗縫隙裏透了進來,桌案上燭火早已燃盡。

懷裏的法器還是滾熱的,江荇之起身打算擱回桌上。

鐘酩還坐在桌邊闔目凝神,宛如一尊冰雕。江荇之放下法器披上外衫正要出門,桌邊打坐的男人便睜開眼,“去哪兒?”

江荇之說,“釣魚。”商家昏死過去的那三名修士也該醒了。

鐘酩將法器收好,起身道,“走吧。”

推門的動作止住,江荇之轉頭看他。後者動作流暢,態度自然,江荇之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說了什麽夢話,和人達成了同行的共識。

“閣下不必牽扯進來。”

鐘酩卻已俯身從他背後伸了只手將門推開,“我也對叩月宗有興趣。”

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撲上近在咫尺的耳廓,江荇之耳尖一癢。正待轉頭,余光裏就晃過一道身影,他擡眼直直對上門開後站在走廊裏的店小二。

小二呆愣的視線落在兩人“卿卿我我”的姿勢上:開個門而已,有必要?

片刻,他才緩緩閉上自己張開的嘴,鞠了一躬匆匆離開。現在的風氣啊……嘖嘖。

那道復雜的背影幾步消失在走廊盡頭,江荇之一口氣噎住,“他肯定在揣測什麽。”

鐘酩笑了一聲,竟有幾分愉悅,“至少不會再覺得我們摳門。”

江荇之,“……”這倒也是。

·

雲綢客棧外,街道冷冷清清。

除開早起的行人就是開店擺攤的商販。

洵陽城的街道縱橫交錯,隔三條街道就能看見身著短褐的家丁四處巡視,腰間全都別著一枚“商”字銅牌。

江荇之光明正大地走在街道上,沒出半條街,果然見有幾人不近不遠地跟著,還有人不知跑去哪兒通風報信了。

趁著援兵還沒來,他走到一家早點鋪前買了塊蒸糕。

熱騰騰的蒸糕香甜軟糯,江荇之捧在手裏咬了幾口,吃得面色紅潤,堪比天際冉冉升起的那片霞光。

暗中監視的幾名家丁“咕咚”咽了咽口水。

鐘酩瞥了眼江荇之,在給人添堵這方面,這人一向在行。

“黏嘴上了。”他看著後者嘴角的一點殘渣,伸手過去。

舌尖迅速一掃,江荇之精準無誤地將殘渣回收,縮著脖子警惕地避開他,“別,兩個大男人別搞這麽酸的一套。”

“……”

一塊蒸糕剛下肚,清冷的街道上就憑空落下一聲厲喝,如驚雷炸響:

“二位,傷了我商家的人還這麽閑適,恐怕不合適吧?”

江荇之擡眼,看向“嘩啦——”圍在他二人四周的七名修士。其中五名築基、兩名金丹,每人手持長劍,道道劍鋒與他那纖瘦的脖頸齊平。

周遭的行人商販不知發生了什麽,但看隊伍裏竟有兩名金丹尊者,頓覺不得了!

一時間眾人瞬作群鳥散。

鐘酩垂在身側的手剛要擡起,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他頓了頓,順著那力道放下手。

江荇之問,“幾位有事?”

方才開口的金丹修士胡璘將劍端一抖,寒光鍘鍘,“我族中之人今早已經指認,奉勸二位還是老老實實隨我們回去見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