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會是誰?!

孟負山豁然轉頭,想要弄清楚是誰在自己的背後。

但又一陣疾風吹過通道,吹得他眼睛微微一眯,等到他睜大眼看向暗影所在的位置時候,什麽也沒有了。

沒有人,沒有物,連剛剛他所看見的影子都不見了。

……

“在想什麽?”陳家樹問孟負山。

“……沒想什麽。”孟負山微微一愣,擡頭回答。

旋轉餐廳裏明亮的燈光打在銀質的餐盤和瓷器上,照出彩虹似的細閃,大屏幕上依然放著可笑可恥的騙子戲碼,周圍衣冠楚楚的紳士也依然沉浸其中,不亦樂乎。

從蜘蛛網似的走廊回到也僅有五分鐘。

那走廊裏被白布覆蓋的屍體、暗藏著呼嘯之意的海風,冷冰冰的落水聲,以及突兀出現,又突兀消失的暗影……全都遠去了,仿佛被一層磨砂似的玻璃罩著,隔在大腦的角落。

像夢一樣。

但不是夢,一定有個人曾經站在他身後……但或許,對方不是柳先生的人。

如果是柳先生的人,見到他鬼鬼祟祟,沒有道理不直接上前。選擇避免和他打照面,更有可能是他也是悄悄來到,悄悄觀察。

陳家樹不再言語,吃完了東西後,也沒“余興節目”結束,便帶著孟負山與阿賓離開旋轉餐廳,離開的時候,侍應送來一份白金請柬。

打開請柬,可見柳先生約陳家樹明日中午赴宴。

這必然是正式同陳家樹商議合作之事。

明天中午,最後的時間……要怎麽做,才能破壞陳家樹和柳先生的合作?

從今天晚上時候的情況看,陳家樹和阿賓都對輪船裏發生的部分情況有所輕視……無論怎麽說,這都是一個好機會,一個比白天時候好得多的機會!

孟負山無意識地握住胸口的掛墜。

掛墜跳出衣服,因為常年的肌膚摩擦,紅色平安結開始褪色,金屬男孩頭像邊角也在掉漆,歲月沒有饒過這個被主人百般珍視的寶物,依然在它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他用力握了握,如同握一只幸運符那樣,接著轉身出門,敲響阿賓的房間門。

沒一會,門打開,阿賓詢問般看向孟負山。

孟負山分他一支煙:“抽嗎?”

“不用。”阿賓拒絕。

“不請我進去?”

阿賓方才側身讓開房間門。

雖然主人表現出的態度很難稱之為歡迎,但孟負山不以為意,徑自將煙叼入嘴中,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來,煙霧裏,他說:“向你打聽一個事。”

“什麽?”

“大哥打算和柳先生合作嗎?”孟負山開門見山。

“我不知道。”阿賓,“你何不直接去問大哥?”

孟負山用鼻子哼氣:“做決定是大哥的事情,當小弟的,聽話就可以,何必操心?”

阿賓沒有說話,但看他的表情,顯然這正是他的心聲。

“不過這次有點不一樣。”孟負山接著說,“柳先生很厲害,比大哥厲害得多。”

阿賓嘴唇動了動,反駁的話語似乎已經到了他嘴邊。但最後,男人沉默著,只是看著孟負山。

和阿賓聊天,很多時候像是在唱獨角戲。

獨角戲也得唱下去。

孟負山自顧自說:“又不夠講究。我出去的時候,看到他們在處理今天晚上意外死亡的屍體,直接就將屍體丟進海裏了,像丟一具大型垃圾一樣。”

“不然呢?”阿賓問。

“老話說得好,入土為安。這些小姐,怎麽也替柳先生籠絡了不少客人吧?今天死的小姐,是因為向船上的人舉報客人違規才被打死的——她直到死前還對柳先生忠心耿耿。”

孟負山說到這裏,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下阿賓的神色。

阿賓未必會在意一個根本沒有見過的小姐的死亡,但人總是對自己認可的價值觀感同身受。

“如果這就是忠心的下場,未免叫人唏噓。”

“你管得太寬了。”阿賓說。

“也許吧。”孟負山一根煙抽完了,他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你說得有道理,我只是擔心大哥和柳先生這樣不講義氣的人合作,會有些不安全。還會——嗯——受到些許名譽上的損失。”

他站起來準備走了。

阿賓叫住他:“什麽叫名譽上的損失?”

“這倒不重要。”

“說。”

“大哥以講義氣出名,柳先生渾身上下看不到半個義,如果他們走得很近,弱的難免向強的靠攏……不過時代不同了,現在是錢的世界了,是柳先生的世界了。”

孟負山這樣說著,神色間卻充滿了蔑視。

這種蔑視刺痛了阿賓的眼。

可是孟負山沒有給阿賓反駁的機會,說完了的人立刻離開了房間,只留下滿腹話語的阿賓,在原地站了一會,沒有忍住,轉身敲響陳家樹的房門。